这天早晨,隐绝一早便下了山,到庆安镇之中找寻那少年的踪迹。
刚进了镇子,隐绝便吩咐镇中的弟子留意一个乞丐模样的少年,一有消息便立即通知他。
他也随即进到镇中,沿着街道找了起来。
庆安镇虽然不大,但是街道繁多,更是错综复杂,想要找到一个人,也不像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主街两边的商铺一早就开了业,自上次朱家大少爷的事情以后,虽然对镇中的居民有些影响,有一段时间甚是主街两边的商铺都已经闭门歇业了,主要还是因为朱家势力巨大,谁也不想卷到这件事情之中,做了双方战斗的炮灰,更何况镇中的绝大多数的商户都惧怕朱家的势力,出了那种事情,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好在九耀山事情之后,朱家一夜之间举家逃离的庆安镇,从此镇上没有了这个独霸一方的巨头,各大商户也就放心多了,沿街的商铺也都重新开张营业,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庆安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镇上的居民没人不认识隐绝的,只因为他是玄清宫三尊之一,在加上他那身显眼的青袍衣服,那把世人皆知的青凌剑,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
米店,当铺,布店,首饰店,路边的小吃摊,茶馆,面馆,酒楼……
只要是他路过的地方,各个商铺的老板都会亲自出来,向他打声招呼,并且好声好气的请他进去坐坐。
这要是换作平时,隐绝也就却之不恭了,进去也就坐坐,可今天有要事在身,一面婉言推辞了众人的好意,一面向众人打听乞丐模样打扮的少年的下落。
一家家询问过来,没有一家见多那少年,隐绝不禁怀疑,心道:“难道那少年骗我,他并没有到庆安镇来?”
正在此时,一个白衣的玄清宫弟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师尊,大事不好了,聂师兄和别人打起来了。”
隐绝道:“在何处?”
那弟子盈额的汗珠,表情扭扭捏捏,似是一千万个不好意思。
隐绝厉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何话不能说?”
那弟子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道:“是……是在……丽春院。”
最后三个字,那弟子说的声音极小,小的几乎被他喘息的声音盖过了。但就算是这般小的声音,也逃不过隐绝的耳朵。
隐绝眉梢上挑,起的直跺脚,骂道:“这个畜生,他竟敢无事门规,私自去烟花之地丢我玄清宫的脸,我这次定不饶他。”
说着已经拔腿往前街的丽春院奔去。
丽春院这种地方,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无论是达官贵人,三教九流,亦或是平常百姓,高的矮的,瘦的胖的,老的少的,只要腰里揣着银子,就都能进来,一个个都是大爷。
进到其中,犹如进到人间仙境一般,古色古香的楼阁,散发着浓郁芳香的厅堂。
来往其中的男女各个莺声切切,眼底藏春。
轻纱摇曳,朦胧可见妙影交错,姿态各异,风情万千,眼波似水,柔情无限。这份柔情似是初春时分的江水,化冰初开,清澈迷人,叫人看上一眼,便再也舍不得离开半分。
狐媚般的笑容和着殷红的朱唇,轻轻半咬,真叫人欲罢不能,魂魄都被她勾去了七分。
此时,厅中围满了嫖客和妓女,他们左拥右抱,贴身细语,议论着大厅中对峙的两人。
一人上身白色衬衣,下身穿着一个缎面的裤头,发簪松动,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另一人穿着甚是华贵,比之富家的公子哥都要炫上几分,只是他蓬头垢面,手指之上满是污泥,与这衣服甚不相称。
叉着腰站着,手中拿着半条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众人指手画脚,有人认出了其中的一人。
“他不是玄清宫的聂秦嘛。”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子指着厅中拿剑的人说道。
“不错,他就是聂秦,没想到着玄清宫的弟子也来这里寻欢作乐啊。”
说着一众人捧腹大笑起来。
聂秦脸上一红,牙关紧咬,慢慢低下了头,试着躲避他人的眼光。
“我听说玄清宫门规规定,玄清弟子不得嫖娼。现在看来,这门规恐怕已经修改了。”
又是一阵大笑传来,充斥着整个大厅,就连那些个风尘女子也晓得花枝乱颤,仿佛随风摇曳的柳枝一般。
聂秦忍无可忍,怒从心生,挥剑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一生怒吼,震慑人心,围观的众人皆被吓得闭住了嘴,就连那几个刚挑事的主儿也吓得往后缩了缩,竟躲到了女人的屁股后面去了。
厅中立时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一人敢说一句话,吐一个字。
聂秦提剑指向那华服少年,恶狠狠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敢来坏我的好事。”
那少年嚼着鸡腿,嘬了嘬手指,懒散道:“我不是什么人,只是想把你揪出来,让你当众出丑而已。”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听在聂秦耳朵中,却是无比的刺耳,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眼神,羞愤难抑。
聂秦知道,私自下山嫖妓,触犯门规,罪无可恕。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下山嫖娼了。他以前每次来这里,都是换上便衣前来,以扇遮面,从后门而入,所以较少人见过他,即使是见到了,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他就是聂秦。不过这青楼的严妈妈可是认得他的,非但认得他,而且熟得很,毕竟他是这里的常客,又怎能不认识,只是顾客是上帝的道理她还是懂得,所以便帮聂秦保守了这个秘密。
可这次,偏偏遇见了这小子,直接推门进来不说,竟还引来了数十个人前来围观,他恼羞之下,提剑追出门外,没想到楼下已经围满了人。
他抛头露面,厅中的人皆以看见,再想要掩饰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羞辱,这小子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揪出来,这无疑是让众人看他的笑话,看笑话的玄清宫,借此毁坏玄清宫的声誉。
聂秦气喘如牛,再也难以压制胸中的怒火,挺剑喝道:“你找死!”
一剑刺出,迅捷如风,那少年并不正面接战,只是闪身躲过。聂秦气急,手中长剑舞的飞起,接连攻了那少年二十几招,招招紧逼,无比连贯,每一招快要刺到那少年的时候,总是被他轻松躲过,似是故意戏耍聂秦一般。
众人看的又急又好笑。急的是,那少年并不接招,只是闪躲,难免少了一场无比期待的好戏。好笑的是,聂秦一人举剑独舞,倒像是翩然起舞的歌姬一般,不免惹人发笑。
聂秦何时出过这般洋相,闪身退开,手中剑锋一转,剑身灵力飘然,怒道:“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那少年也终于吃完了手中的鸡腿,在那衣服上胡乱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正色道:“那我就陪你玩玩,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说着,聂秦就要飞身上前,突然一道劲风抢进门来,厅中众人被这劲风吹的有些难以喘息,纷纷弓着腰眯着眼。
聂秦心头一凛,转头回看,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了他脸上,将他打飞了出去,足足飞出去一丈有余,花盆撞碎了一地。
众人纷纷站直身子,抬眼看去,厅中已经多了一人,那人正是隐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