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恩地处维斯特洛大陆最南端靠东,往西而行便是旧镇,学城是旧镇的象征,与多恩边疆之地以天然的环绕群山隔绝开来。阳戟城虽然在多恩的最边角处,但因其临海,靠近码头和港口,因为经济格外繁荣。想要从阳戟城去其他各地,最方便的便是水路。
但琼恩并没有前从多恩乘船,而是选择穿过群山,往奔流城方向去。
特蕾妮一路保持着甜美从容的微笑,“异乡人,你很奇怪。大部分人到这里都是选择走水路的,尤其是有我这样一个女孩陪着,在摇晃的船舱里,享受几天慵懒的水上航行过程。而你,居然选择穿过多恩边疆之地的群山,这样的行程里伴随着熊熊烈日,我可很难保持着美貌。”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将明黄色长纱裙向上提了提,露出一截漂亮的脚踝。
琼恩侧过头看了一眼,特蕾妮的自信不是没有理由的。她不仅有着令人惊叹的美貌,在朝阳的晨曦中更加清丽动人,那纤细优雅的曲线更与那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和黄金一样的长发相得益彰。
这是一个标准的多恩美人儿,无论是精致的五官或是无人出其右的甜美气质,都令人心动,只可惜,如果轻易吻上这姑娘的唇,很可能下一秒就会死于中毒,药石无灵。
当然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而在特蕾妮的眼中,琼恩雪诺的沉默无异于是害羞。
“你从没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像你我这样亲近是吗?”她笑着,有几分天真而骄矜的得意。
琼恩雪诺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那么,特蕾妮小姐,你一定阅人无数了?告诉我你知道男人的滋味是在什么时候?一路上的路程那么乏味,不如我们聊一些令人感兴趣的事情。我的嗓子还不错,如果你告诉我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我定能将它传唱七国。”
特蕾妮虽然看似放荡不羁,但却还是处子之身,只是认定了琼恩雪诺是个老实到不能再老实的闷葫芦,才故意拿他取乐,却不想这个青年忽然之间竟然耍起了无赖,她的脸蛋微微一红,随后轻声道,“你不像父亲说的那么老实。”
“我也没看出你哪里特别像奥伯伦亲王。”雪诺不遗余力反唇相讥,“现在,我赶着去河间地一带,并且途中要尽量避人耳目。相信你父亲叫你陪在我身边之前一定告诉过你了,我是一个左手残废的半个残疾,不能使用十字弓,挥剑也比一般人少些平衡性。我这样一个容易袭击的目标,带着一条百年未曾现世的幼年小龙,你认为有多少人会为了去布拉佛斯赚上一笔而杀掉我?亲爱的特蕾妮小姐。”
特蕾妮敛了笑意,“我可不是什么‘小姐’,虽然多恩不歧视私生子,但是我们也高贵不到哪里去。而且,我也不像那些贵族的‘小姐’们一样,纤细柔弱,连蟑螂都害怕。”
那略带不屑的神情让雪诺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女孩也是有着这样明亮的双眼,也是有着这样放纵的飞扬,她有一头火吻而生的长发。
虽然没有继承原宿主的情感,但是毫无保留接纳下来的记忆力,那个叫做耶哥蕊特的女野人仍旧美得充满野性和张扬。
如果没有遇见他,她应该不会死在黑城堡的那场战斗里。
忽然心头便有一种闷闷的钝痛,并不是因为还留恋那个明亮如火焰的姑娘,纯粹只是觉得那种无力抗衡生死、逆转命运的感觉再次袭来,让他越发担心,奈德是否还有救,他能否按照最初的目的,挽救至亲至爱们?
雪诺不再说话,整个行程变得有些乏味。两个人,两匹马,不分昼夜疾驰在维斯特洛的土地上。
他的三眼乌鸦之力已经预料到,近日魔山就会授泰温之意前往河间地一带大肆屠村,尖杀村妇、虐杀孩童、放火烧屋,以至民怨沸腾,到君临向奈德上奏;届时奈德必然会为了百姓的公允而派兵前往惩处魔山,届时他在君临就是只身一人。
尽管曾经作为旁观者认为奈德这样的存在实在是愚不可及,但是在他身边长大,想起任何的点点滴滴的回忆,都会充满温暖和感恩,像是那一筐簇新的箭羽。
因此,他无法弃那个愚忠之人不顾。
如果可以阻止魔山,或许是更好阻止悲剧发生的方法。
压下心底另一个大骂自己愚蠢的念头,雪诺策马疾驰,向河间地赶去。
一路向北,琼恩雪诺几乎觉得自己的左臂肩头的枪尖创口有些开裂,但是他不愿意放慢脚步。
特蕾妮对于这种舟车劳顿,近乎疲于奔命的“旅程”感到不解,虽然她可以忍受,但是她不明白。
三日后,两个人两匹马,还有一只幼龙终于赶到了黑水河一带。特蕾妮不顾雪诺的意思,强行在石堂镇找了一家破旧的小旅馆。(地理渣上网查了地图,石堂镇在君临的西北[左上],往北[上]是奔流城,往西[左]隔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城池是凯岩城。
特蕾妮和雪诺不同,多少有些行李,唯一一个让雪诺觉得有些用处的,是一个类似于鸟笼的方形木架,外面罩着一层黑布,可以背在背上,供小青龙栖息,同时也不会过分惹眼。
原本觉得这女孩有几分细致周到,没想到临门一脚的情况下,她居然强行停止前进,这让琼恩极其窝火。
“还有半天到一天的路程就要赶到了!你为什么?!”琼恩雪诺不太擅长发脾气,即使是带着愤怒的情绪质问对方也显得有些斯文。
特蕾妮悠哉地看着雪诺,露出一个好整以暇的微笑。
“我不会委屈自己,如果你要继续往前,我就偷偷把你的龙卖到布拉佛斯去。”她眼睛笑起来时候像是一对微弯的新月,明亮得令人心中怦然一动。
雪诺白了特蕾妮一眼,但没再多说什么。
入夜,特蕾妮悄悄进了雪诺的房间,见他已经躺在了床上,似乎是睡着了,便轻轻解开了青年的衣襟。
雪诺忽然握住了特蕾妮的手,睁开了眼睛,深夜里,他的眼睛如狼一般敏锐犀利。
“你以为我要对你下毒手?”特蕾妮挑了挑眉,有些玩味地看着琼恩。
令她失望的是,雪诺只是摇摇头,随后放开了特蕾妮的手,“我一早就知道你擅长用毒,不过你跟着我一路都没有动手,我不认为偏偏会是现在。我只是装睡,想看看你吃惊的样子。”
说完,他又躺在床上,深邃漆黑的眼睛仍然一动不动注视着特蕾妮。
特蕾妮微微怔住,随后有些懊恼道,“你居然没睡着,除了父亲,你是第一个骗过我的人。”
她咬唇娇嗔的模样格外可爱。
雪诺一怔,少女忽然挣开了他,把领口拉开,露出肩膀,反手将冰凉的紫色膏药涂在了琼恩受伤的肩膀上。
“你看上去不太相信我,不过用毒是建筑在对草药的一定程度的了解基础上,因此,我想你这区区伤口发炎我还治得好。”
药膏冰冰凉凉,缓解了这几日伤口的痛痒。
琼恩雪诺本就是个寡言的人,他淡淡看了看特蕾妮,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小丫头,比初时要顺眼许多。
空气安静了许久后,雪诺忽然很轻声说道,“我在书中读到过沙蛇。”
特蕾妮早已转过身去,背对着雪诺对着灯光在桌上收拾着行李,顺便逗弄那只青绿色的小龙。听到雪诺开口,有些好奇转回身,示意他说下去。
“书中说,沙蛇有特殊的行进方式,行走在沙漠中的沙地之下,看似凶猛,其实没有毒性,因此对人并没什么害处。”
特蕾妮有些不高兴,她皱起两道精致的眉毛,带着两分天生的娇俏说道,“你是在说,我没什么可怕的,所以你并不怕我?”
琼恩雪诺忍不住微笑,忍着痛意说道,“我是说,你虽然看起来非常甜美,但是其实很危险;但尽管如此,冒着危险接近你的话,能看到非常温柔的内心。”
特蕾妮的白皙面孔在昏暗的烛光下泛起一道蔷薇色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