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比武,梅丽珊卓并没有出现。
乔佛里斜倚在王座上,笑着望向琼恩,“你的异端巫女今天不会来帮助你了,看来那个光之王不能保护她分安全。”
琼恩望着乔佛里笑笑,转身从侍从手中取走了他的瓦雷利亚钢匕首——泰温倒也算得上言出必行,这柄匕首有专人看管,不曾调包,在比武前,必然会拿给他。
巴利斯坦上场。
老人家虽然年事已高,身手却依然了得。
他抽出随身佩戴的御用长剑,望着琼恩的神情有些复杂。
“上一次我看见你时,克里冈爵士屠杀村民,你只身一人去和他抗衡,那种胆量让人钦佩,孩子,可是……”巴利斯坦顿了顿,“你真的杀了那两个姑娘吗?我印象中那个北境的年轻人不会杀害无辜的性命。”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可惜。
琼恩看着巴利斯坦,心想泰温还真是知人善任,以无畏者一贯作风,必然是光明磊落,不会参与这场形同群殴的比武。
除非是为了那两个“无辜的少女”讨回公道。
这倒合情合理。
只不过,知人善任,倒不如说是物尽其用。
琼恩没有多言,只是抬起了匕首,对着巴利斯坦淡然一笑,“那时是我天真了,多说无益,速战速决吧。”
巴利斯坦叹了口气。
一名侍从上前,“爵士,我替您检查一下武器。”说完,他细细替巴利斯坦擦拭了剑刃后,又将宝剑归还回去。
琼恩默默不语,看着侍从离开,若有所思。
那人的脸孔哪里有些面熟,鼻准略高,有几分北境人的味道。
巴利斯坦并没有在意到这个小插曲,拉开架势,对琼恩道,“我欣赏你曾经的仁慈和勇敢,但是鉴于那两名年轻无辜的死去女孩,我不得不和你战斗。”
说完,长剑与匕首各自在正午灼人的阳光里散出了迫人的寒芒。
兵刃相接的声音,听的人心中一片冰凉。
巴利斯坦赛尔弥出招很快,攻击如同他的性格,沉稳老练,光明磊落,因此琼恩只要足够敏捷,就可以一一躲开。
而琼恩则身形诡异,总是差之分毫地躲开长剑。
全场静静看着两人的比武,因为没有梅丽珊卓的火焰,这一日的比武纯粹了许多。
渐渐,所有人都看出了端倪,琼恩雪诺并不主动出击,只是见招拆招而已。
“他在浪费体力,本不应该如此,昨天和猎狗的对决已经让他耗损了一大半的体力了。照这样下去,明天和我比武时,对他来说很不公平。”詹姆看着和巴利斯坦比武中的琼恩,蹙眉说道,“这样就算赢了他,也太不光彩了。”
“舅舅,你突然在乎起了公平、荣誉和光彩了吗?这真新鲜,你的名号是想要加一个后缀吗?弑君者——正义的使者?”乔佛里面带讥笑,斜睨了詹姆一眼,眼底一阵冰冷。
詹姆轻轻一怔,回应以一个淡漠的微笑。
这时,琼恩的瓦雷利亚钢匕首径直射了过来,堪堪擦过金发,钉在乔佛里的王座上。
乔佛里有一瞬呆若木鸡愣在了原地,他艰难地转头,看了看与自己只相隔毫厘的匕首,只要在差一点,这柄匕首就会穿过他的头颅,让他被钉在自己的椅子上了!
弥塞拉吓得花容失色,看向了瑟曦,而他同时愤怒地看向了场内的始作俑者——一脸无辜又闲适的琼恩。
“你是公然行刺国王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巴利斯坦也有所迟疑,只有琼恩笑笑道,“抱歉、手滑,有好心人帮我把匕首递回来吗?”
那样子,坦然得像是在聊天气。
乔佛里拍了拍桌子,怒吼道,“不许给他新的武器!巴利斯坦爵士!给我砍死他!如果你再让着这个谋逆者,我就摘了你的白袍!”
巴利斯坦皱了皱眉。
他也没料到琼恩会这么大胆,明明他的长剑已经欺近,他却丢了自保用的匕首,去反手丢在了乔佛里的椅子上。
不说这惊人的身手,单说这不要命的作风,实在令人看不透他。
“孩子,你不应该这么冲动。”
琼恩耸了耸肩,“我就是看不惯那个脑残嚣张跋扈的样子——哦对,你大概不懂脑残的意思,这个词专门用来形容……乔佛里这样没有大脑的人。”(※)
他这话太过于嚣张,以至于全场的气氛都有些凝固了。
这场审判在琼恩失去了武器之后,彻底演变成了一方压制的局面。
尽管巴利斯坦有意放水,血肉之躯还是敌不过利刃,琼恩身上逐渐多了几道刀伤。
渐渐的,他感觉身体有些麻木,动作也迟缓了下来。
哧——
一声钝响,琼恩被巴利斯坦在大腿上划到了一剑,伤口略深,血液汩汩流出。
“嘶——”琼恩吸了口冷气,只觉得伤口一阵剧痛后,那种血液流通也变得麻木的感觉再次加剧。
弥塞拉公主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他仔细看了看巴利斯坦的长剑,目光中一阵森然。
“巴利斯坦爵士,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不过我好像……中毒了。”
他有些微微的失算,原以为红袍女给自己的祈祷可以抵御一切的毒药,但看来并不是这样。
台上,瑟曦的脸上扬起一丝得意。
琼恩觉得有些目眩,他向后一栽,忽然想起那个侍从的脸。
劳勃临终前召见他时,那个酒侍!(见第三十五章)
一阵难以抑制的笑意飘荡在空气中。
琼恩撑着身体,一一看过泰温、瑟曦、乔佛里的脸。
他或许是有些轻敌了,终于还是走入了敌人的陷阱里。
一阵嘲讽的笑容挂在脸上,琼恩的双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巴利斯坦赶在他倒地之前,伸手扶住了琼恩,看着眼前眼眶泛起一阵乌黑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台上的几人,想到近日来君临盛行的风言风语。
他忽然觉得疲倦而愤怒。
乔佛里仍然吼道,“巴利斯坦爵士!你连马林爵士都比不过吗?!打他!”
“论厚颜无耻与道德败坏,的确比不过,如果白袍的荣誉不复存在,我也就没必要效忠皇室了。”巴利斯坦说着,卸下了白袍。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决斗中被人下毒,这还是头一遭。
在场的人有多少能明白真相,又有多少人在乎真相?
他的名誉从此刻起,一文不值。
他为皇室效忠,从坦格利安到拜拉席恩,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从未想过,会像今天这样被阴谋践踏掉所有悉心维持的荣誉。
无畏者的愤怒里夹杂着一丝哀凉。
“我认输。”巴利斯坦赛尔弥干脆利落地认输,然后,于众目睽睽之下请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