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从幽深晦暗转为明亮炽热,火舌卷着同样火红颜色的布料,又在一个女人的身影如鬼魅般现身的一刻,呈现出如同摩西分海似的壮阔景象。
梅丽珊卓自火焰中走出,她目光灼灼,露出一分通晓世情的狡黠。
“我以为您永远不会念出这句祈祷的咒语呢,我的大人,毕竟当初您是那么的自信满满,侃侃而谈说着您没有信仰,若有,也必然是信仰复仇之神。”
显然,这位拉赫洛的信徒还在对于琼恩过去的言论耿耿于怀,事实上,梅丽珊卓也的确对此非常在意,如果不是因为琼恩能随随便便掏出巨龙(注解:是某种魔法生物,而不是某种活在裆下的)她一定无法臣服于这个离经叛道的青年。
琼恩颇有些怨念地抬头看了梅丽珊卓一眼。大姐,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是你坚守信仰心的时候吗?
再特么研究这些个原则信念什么的,你亲爱的、敬仰的光之王所选定之人就要晚节不保了!
梅丽珊卓却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如炬看着琼恩分辨道,“你知道吗?我亲爱的大人,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的召唤,而是因为光之王的旨意,他召唤我来此。”
脑子里的热度一阵阵上涌,琼恩感觉自己大概是快要被本能支配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头可断、血可流,坦克不可开。
“要么救我,要么别废话。”琼恩瞪了梅丽珊卓一眼,颇有些忿忿地说道。
其实男女这种事情通常来说,怎么都不是他吃亏,问题是莫名被下了药产生幻觉然后跟利亚特有了什么的话,以后他还怎么面对特蕾妮?
天知道琼恩用了多大的耐力和理智跟自己的本能做斗争,明明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哪有找了援兵来,还特么跟你先谈信仰的?
难道不是救人如救火吗?!
当然,梅丽珊卓也拎得清情况,只是笑笑,没有再逼着雪诺一脸真诚伏地跪拜三呼万岁高喊拉赫洛牛X,转身走向了利亚特修女。
利亚特修女自从刚刚看着火里冒出来一个人,就已经陷入了受惊状态,她仰视地看着梅丽珊卓,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恐慌、敬畏、困惑……还有一丝丝的憧憬。
琼恩眯起了眼睛,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身体都没那么难受了。他闻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似乎,两人竟还是旧识。
梅丽珊卓率先开口了,她俯视着利亚特修女,自上而下,来回打量了几眼,终于开口了:
“很久以前,我记得,嗯,确实已经很久了,我早已经成为红袍女祭司多年,一心一意地侍奉着光之王……”
她一边说,一边绕着利亚特转了一圈,红色的长袍与白色的轻纱摩擦,发出衣物面料窸窣的声音,混着梅丽珊卓的脚步声、利亚特的呼吸声、以及火焰哔啵哔啵燃烧着的细微声音,一切格外显得安静。
“那时的我在魔法上小有所成,出于自负和信仰,我向全世界的人布道,向他们宣扬真神。
“当然,大部分时候,我所得到的都是非常鄙夷的回答。
“我想我当时应该还是太过年轻,竟对此感到很深的失望。
“而后,我更是在颠沛流离中身染重病,但却没能遇到任何人愿意收留我。
“一路疲惫的我抱着对着世间的愤怒与信仰的怀疑,驻足在一所修道院门前。”
利亚特修女看着梅丽珊卓,困惑的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几十年过去了……你怎么会?”
梅丽珊卓神秘一笑,俯身,伸出洁白纤长的手指,摸到了利亚特脖子上的项链坠子,不及利亚特惊慌着要护住项链,她轻轻用力握着坠子一扯,细细的链条就因那粗壮的脖颈而断裂开来,她望着利亚特微笑,目光中却既没有善意,也不见嘲讽。
她的微笑似乎纯粹只是礼节性的,没有任何情绪在其中,只是将缠在手指上的项链微微抬了起来,映着火光看了一眼,继续说起了刚刚的故事,“那所修道院里藏着许多的秘密,我记得当时的修道院里有个老嬷嬷,她看上去非常慈祥,当然,现如今看来,那应该只是假象。不管怎么说,至少她收留了我。除了我,她还收留了许多的孩子,在夜里找了马车来,孩子们被成批成批的送出去,有的回来了,有的再没有回来。”
梅丽珊卓的语气淡淡的,有一种超脱常人的冷漠感,让这个故事听起来格外像是哥特系恐怖故事,至少在琼恩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奇怪的画面了。
“即便是回来的孩子里,也有一些是躺着回来的,并且他们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会因为生了风寒、肺热等病状蒙主召见。”梅丽珊卓说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利亚特的满是皱褶的脸蛋,“我记得那群孩子里,活得最顽强的是一个姑娘,她叫利亚特,她常常坐上马车,然后再在天亮时分回来。她常常告诉我,她痛恨着那座马车、那座修道院,她如果可以为大家提供休养的土地,一定会把它变成净土。”
利亚特早已爬起身,似乎在梅丽珊卓的面前有些自惭形秽,低下头去,转身到床边扯了一条毯子裹在了身上,她望着琼恩,又看了看梅丽珊卓,语气里竟有些企求之意。
“别说了……求求您……”
话说到这里,琼恩大概已经有点明白过来了,梅丽珊卓所说的事情,大概就是几十年前发生在这所修道院中的事情,那个时候,利亚特应该还是个少女,而当时这所修道院背后的魔鬼,则是另一个老妇人。
“我将那名老嬷嬷作为不洁的祭品供奉给了光之王,而那个在夜间坐上马车的姑娘,终于在多年之后,变成了新的恶人。”梅丽珊卓看了一眼手中的项链,轻轻将它丢进了火中,声音轻柔而模糊,“我早该想到的,是你偷了我的项链和药剂。”
火焰吞没了残余的液体,瞬时如一只鬼爪般狰狞起来,升腾出暗紫色的光芒,而后又归于平静。
梅丽珊卓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无色的药剂,递给了琼恩,“我想你喝下去应该就没事了。”
琼恩有些无奈地喝下了药剂,随后看向梅丽珊卓忿忿道,“看在你家光之王的份上,下次能不能先给我解药再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