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戈卡奥说的是多斯拉克语，而琼恩说的是维斯特洛大陆通用语，严格说来，两个男人有点鸡同鸭讲的意思。

尽管卓戈和心爱的卡丽熙相处多时，多少也学会了一些通用语，但还没到能无障碍沟通的地步。

原本这个习惯骑在马背上的男人也不是那种会跟陌生男人多废话的性格，更何况琼恩一登场就用龙烧死了他精兵无数，还跟他的卡丽熙眉来眼去，要不是因为琼恩刚才貌似救了他一命，他其实很想把这个小子拦腰劈了拿去喂马。

这小子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他没怎么听懂，好在乔拉莫尔蒙确实精通两地语言，他脸色微微一变，还来不及讲话，丹妮莉丝已经听见了琼恩刚刚这段话，于是再也安份不下来了，她策马赶到了卓戈卡奥身边跳下来，仔细地为他检查伤口。

“我的日和星，你是否有受伤？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口子，一定要及时处理。”丹妮莉丝无比紧张，不自觉地用手捂着肚子，属于她和卓戈卡奥的小生命此刻正在她体内震动，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是属于她的未来、她的幸福。

不知怎的，在眼前的黑袍青年刚刚轻描淡写说着这一切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了另一个画面：

绝望的夜晚，她看了一眼自己心爱的卓戈卡奥，那张依旧会呼吸的面孔上，泛着毫无生命气息、令人绝望的死气。

帐篷里充斥着鲜血与死亡的味道，她的小腹那样平坦，空无一物，绝对没有骑着世界的骏马所应有的生命力。

她最后一次吻了他，然后用枕头结束了那本已消逝的生命，融入暗夜中盛大而炽烈的火焰，走向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将冠以无数荣耀的称谓，但卓戈从此就只能在回忆和幻觉中与她相伴。

……

丹妮莉丝打了一个冷颤，从幻觉中清醒过来，眼眶中带着几丝润泽，上前来到自己的丈夫身边，握紧了卓戈的手臂，反复确认他没有受伤，转过头去，疑惑而有些神经质地看着琼恩。

“谢谢你，但是……为什么……？”

她有很多话想要问，但是到了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这位黑袍青年开始，丹妮莉丝就觉得异常亲切，并不是因为在这片陌生大陆遇到了故乡的维斯特洛人，更重要的是，青年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让她觉得温暖和信赖。

她深知刚刚的幻觉很可能发生，也很清楚，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写了。

但是她只觉得庆幸——

尽管她想要回到维斯特洛大陆夺回王座的念头没有变，可是，她可不想以失去最深的挚爱为代价。

对于从懂事起就在流亡生涯中度过的丹妮莉丝来说，其实铁王座很遥远、她父王的面孔也很模糊，而韦赛里斯，冠以兄长和真龙之名，却动辄就打骂她——很讽刺的是，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个弱者，也从未展现任何龙威，却也只能对她拳脚相加。

韦赛里斯摆脱了乞丐王子的称呼之后，在潘托斯过上了一阵子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丹妮莉丝知道，无论总督伊利里欧如何用上宾礼仪款待她，仍然无法改变她无人可依的事实。

亲人是恐惧和陌生的代名词，富贵的冠冕和权势的荣耀又那样不可捉摸，在她这短短十几年来的漂泊人生里，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卓戈的爱和强大。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给她的幸福生活，原来那样的值得珍惜。

对于眼前的黑袍陌生人，她充满了感激，却也充满了疑惑。

他如何知悉马戈的弯刀上有毒？

又怎么知道多斯拉克大军到了这里之前，马戈就已经有了异心？

而他又为什么愿意以身犯险，救下卓戈？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有龙？

在真龙绝迹后的漫长岁月里，当所有人都已经丧失了对龙的信仰后，这远古的魔法生物，竟然又重新现世？

琼恩看了丹妮莉丝一眼，半晌后轻声道，“血火同源。”

塔格利安的族语。

丹妮莉丝肩膀微微一颤，她生性聪慧，立即明白了青年身上的亲切感从何而来——

她在他的身上，看见了雷加塔格利安的影子。

“够了。”

作为多斯拉克护妻狂魔属性点满的男人，卓戈卡奥皱了皱眉，拦在了自家卡丽熙身前，面对琼恩用生硬的维斯特洛通用语说道，“我的。”

那眼神里的杀意都快凝结成实质了，琼恩觉得将来总有一天要给卓戈卡奥打造一副纯金牌匾，写上多斯拉克醋王的光荣称号。

其实他对于他这波宣示主权的操作没什么意见，不过未免引出其他的误会来，他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于是琼恩用半吊子的多斯拉克语不卑不亢地回敬，“我知道，而且你想的太多了。”

已知语种里最野蛮的语言莫过于多斯拉克语，但从琼恩口中说出来，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儒雅感。

卓戈看了琼恩一眼，笑了一声，转头对着一边的乔拉莫尔蒙和丹妮莉丝说了一长串的多斯拉克语。

自始至终，他都盯着琼恩看。

琼恩有些发懵地看着卓戈的口型一张一合，感觉十分困惑，心说这男人该不会刚刚弄断了自己一条手臂这会儿又要找他决斗吧？

不过瞥了一眼丹妮莉丝的神情，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待卓戈言毕，乔拉莫尔蒙上前对琼恩说道，“我们的卡奥说，你今天让他少了一个血盟卫，所以你要帮他补足这个人数。”

琼恩心中微微安心了几分，但忍不住吐槽，他何止让卓戈少了一个血盟卫，还少了小半个卡拉萨呢？要是一换一，他可没办法把人数给补上。

丹妮莉丝笑笑，紫色的眼眸映着银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道，“卓戈很欣赏你，他希望你做他的血盟卫。”

血盟卫，代表着兄弟与伙伴，但也算是护卫。

倒不是不愿意屈居人下，但是琼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旗帜和追随者，要是轻易地归顺他人，很难向弟兄们交代。

卓戈卡奥看出琼恩脸上已经写满了“婉拒”，很不满地粗粗哼了一口气。

“你还没有答应我，维斯特洛人。”

琼恩不禁蹙眉，他认为卓戈卡奥对于他的赏识，恐怕主要还是因为他那些龙，如果他拒绝，或许卓戈会采取强硬措施。

虽然他有龙，可是刚刚重创卡拉萨的做法主要是靠出其不意，没人能料到天上会突然跑出来远古的魔法生物用龙焰烧的他们直接去天上和马神密切接触了。

但这些能征善战的战士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琼恩也不想为了无谓的理由再造成更多牺牲。

但是，难道真的就这么去做卓戈卡奥的血盟卫？

尽管琼恩对于身份并不是很看重，但是他有自己的打算，随着多斯拉克人东征西战可不在计划范围内。

就在琼恩沉吟的片刻，泰洛西的侍卫由远及近一路狂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倒在他面前。

“不好了！帝师！侦察兵发现里斯和密尔的联合军队已经包围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