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轻推开门,走入四合院。
萧逸尘这两天被谢君蜓带坏了,玩起了农药,此时正是上王者的终极一战,他沉溺其中,头也不抬,先对拥抱平凡道:“少年郎,包子在我身后的石桌上,要多少自己拿,两元一个,记得扫码付款。”
他操作一流反应一流,再加上玄机提供的网速实在太快,人在说话中完成了五杀,人物回城补血时才抬头都江阙音甜甜笑道“网红姐姐,我叔在房里,你的忙,他帮了。”
江阙音闻言一喜,郑重地对萧逸尘鞠了一躬,语气带着苦尽甘来的哽咽:“多谢小先生!”
随即再也顾不得她身边的拥抱平凡,大步向房内行去。
郑乎秋二十多岁,却被萧逸尘这三岁孩子称呼少年郎,愕然一愣,再听萧逸尘这语气,明显是让他拿了包子就赶紧走人,心底更加郁闷,偷偷生着闷气,却打定主意死活不走,赖也要赖在这里,跟这叔侄两趁机拉点关系。
此时见江阙音不管他独自进屋,本想接机哄一下萧逸尘,那知低头一看,萧逸尘又沉溺到游戏中,手指翻飞划拉,玩的不亦说乎。他不敢打扰,眼珠一转,跟在江阙音身后,也死皮赖脸地进了屋。
萧远窝在沙发里,神色有些黯然,看到江阙音进来,突然开口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江阙音听见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回答。
萧远转过头来,眼中蕴着浓稠的悲伤,低沉道:“我看你频频回望四合院,显然有事想找我忙。我很好奇,所以动用回弦神通,溯望你的过去!”
“我今天看了你一天!”
江阙音眼神一黯,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谁让你进来的?”
萧远双眼变得猩红,突然看向跟进屋里的郑乎秋,目光如剑,“给我滚出去。拿着你的包子滚蛋!”
郑乎秋被他气势逼迫,只觉得心脏一紧,无边凛寒杀意锁定自己,似乎只要在敢向前一步,就会身死当场,顿时汗毛炸起,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灰溜溜退了出去。
萧逸尘已经赢了游戏,听到萧远的狰狞咆哮,仰头看向灰溜溜退出来,正颤抖着双腿舍弃豪车包子悄悄离去的郑乎秋,替他叹了口气,提着包子跟在他后头,也出了四合院。
萧远死死盯着门外郑乎秋的背影,嗓音嘶哑狰狞:“看尽了你二十三年过往,你不应该这样……”
“所以呢?名震天下的三先生,也喜欢用仙人神通窥视别人的隐私吗?”
江阙音倔强地仰起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似乎生命中所有的自卑苦难和遭受的欺辱,都在此刻化作勇气坚强,像一只骄傲的丑小鸭:
“我是来求你帮忙的,但不是来让你羞辱我的……是!在你们眼中,我是个没爹养没娘教的孤儿,我是个有钱人都能上的婊子,我是一只千人骑万人干的鸡!可那又如何?”
她的脸上蕴起骄傲的光芒,这份骄傲掩盖了她所有的自卑、不安和歇斯底里:
“我养活了七十九个兄弟姐妹,养得他们白白胖胖,衣食无忧,让他们不再因为面黄肌瘦自卑自闭,笑容开朗,热爱学习,而且不惧怕学校里那些幼稚而血腥的攀比,我脏怎么了,钱不脏就行,我的家人不脏就行。”
她的眼神清亮平静,没哭,也没流泪,反而自豪无比。
她不是在述说苦难倾吐苦水祈求怜悯,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份伟大的骄傲的事业。
萧远却看得揪心地疼。
江阙音平静地说着,却仿佛滚滚天雷炸响在他灵魂识海中,让他从疯魔癫狂中清醒过来。
这个女人,多像他的小雀斑!
不!她比小雀斑坚强多了!
要是小雀斑也像她这般坚强勇敢,不是由生向死,而是由死向生,该多好啊!
萧远伸出手,不由地想抚摸她的脸颊,却又怕她以为这是在可怜她,亵渎她,会轻易地击碎她的光辉和骄傲。
他把手收了回来,从衣服内兜里掏出兰芸留下的笔记本,递给江阙音。
江阙音疑惑接过来,打开:
第一个,大胡子,很胖……
她不明所以,抬头望向萧远,萧远不说话,眼神黯淡悲凉,身上纠缠起浓郁的悲伤。
她继续往后翻:
第二个,三十来岁,眼睛很小,很瘦,眼中血丝泛黄,我怕他有病……
第三个……
第四个……
她一页一页地翻动。
外面突然泛起秋雾,冷冷秋雨无声落下天空,染湿了这萧瑟的尘世……
她终于翻到那篇绝笔,眼泪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这个女人,得有多狠多恨,才会把那一千零三个男人一一作了肖像描写?
江阙音仰起头,看向萧远!
这个男人正在散去身上的悲韵,她仿佛间看见了他神佛慈悲与妖魔阴戾相互纠缠的气韵底下,掩盖在身躯内的热血。
当悲伤逆流汹涌进胸膛,血会怎样滚烫?
“对不起!”江阙音开口道歉。
萧远笑了笑,云淡风轻:“我说你不该这样,是希望你自私一些……”
“我知道了!”
江阙音破涕而笑,反问道:“那你呢?她的愿望那么宏大,自私的人可完成不了,哪怕你是三先生。”
萧远忽然变得认真:“你想和阿芸一样,希望这世间出现一本人人都能读懂都能成材的书吗?”
“做梦都想!”
“敢跟着我混吗?”
江阙音自嘲反问道:“你还敢吃了我啊?”
萧远目光一凝,幽幽望向她,终于还是抚上了她的脸颊,柔声道:“别这样,心不脏,你就……”
“可我身子脏了,便是走到天边,也是脏的。”
“江阙音!”
萧远心中无名火气,啪一声给了她一个实实在在的耳光,红着眼咬着牙道:“你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江阙音捂着脸,反手还给萧远一个耳光:“来呀!你今天不把老娘弄趴下起不来,你就是狗粮养的,还神仙,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神你祖宗!”
“我***!”
萧远爆出一声恨骂,一把封起江阙音衣领,提起她就往沙发上砸去,随即化身一头饿狼,任凭江阙音如何挣扎撕扯抓挠他的脸和头发,不顾不管,粗暴地扑了上去……
夜越发深沉,雨也越下越大,淅淅沥沥,掩去了四合院中的声响。
云散雨收,已是凌晨。
江阙音蜷缩在萧远胸膛里,背对着萧远,沉沉道:“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要脸,用这种方式激你要我。”
“你激不了我,你真以为我躲不开你的耳光?”
江阙音娇弱身躯骤然震颤了一下,旋即弓起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团,泪水悄然滑落萧远手臂上而不自知:“那你既然知道我是个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机会的表子,在利用你的那股子善良傻劲,企图用这种肮脏的手段与你更进一步,寻求你的庇护,你还主动迎上来,你不是犯贱吗?”
“我说过了,也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了……江阙音,你不脏!在我萧远心里,你比很多女人干净一万倍。”
“你直接说我老实人不就得了,还什么善良傻劲。”
萧远伸出手,把她紧紧揽进怀中,给她温暖慰藉:“善良慈悲也好,孤穷苦困也罢,还轮不到你们女人来扛,这种宏愿,也轮不到你们女人来发,男儿还没死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