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人群中有位红纱美人答道。

李云禅微微皱眉，嘀咕道：“不应该啊，天机已经蒙蔽……”

“没有消息，就只能是坏消息了。”

李云禅把双手拢入广袖中，扫视院子道：“无妨！一个二流世家，一个没落门阀，浪花都翻不起一丝，由他生灭吧。”

“都散了吧！”

李云禅兴趣寥寥，转身一步步踏空走下屋脊：“老头子们应该也已经合意得差不多了，世家隐在幕后三百年，都忙着分蛋糕内斗去了，叱咤庙堂左右命运的功夫，不知还剩几成。王旗变幻，尚可南渡北归，可这次王旗不移，却成了背水一战……败了，衣冠就再无去处了。能不能把人间汇聚成一把弑神屠仙的刀，斩了那个刁民，就看明日诸君了。”

……

……

策天府外，萧逸尘带着郑乎秋，一路跟在王六两和赵若水后面，直到两人登上秋山，萧逸尘忽然现身，奶声奶气对两人道：“要包子吗？专治跌打损伤那种！”

赵若水楞了片刻，对萧逸尘抱拳谢道：“赵若水谢小先生救命之恩。”

郑乎秋在旁边就不答应了，闷着声道：“连救命恩人都能搞错，神玄天象白练了，圣贤书白读了，老赵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臭不要脸！”

“噗！”

王六两止不住笑喷，只是他伤势太重，连口水带血一齐喷了出来，只觉得浑身剧痛，却又忍不住笑，上气不接下气道：“兄弟，你比我王六两更像个刁民，大恩不言谢，但我王小苔想……”

“跟谁两呢？啊？”

郑乎秋恼怒道：“谁是你兄弟了？谁跟你大恩不言谢了？听不明白我的话是吗？钱！我要钱！我一个生意人，救人不白救！麻溜的啊，赶紧给钱！”

王六两瞬间就懵了：“不是，兄弟，我还没说……”

“停！最讨厌你们这些一谈生意就称兄道弟的，想吃回扣呐？”

郑乎秋冷不丁掏出手机点开收款码，递到王六两面前：“把钱付了，你是我大爷都行。”

王六两被杠得满脸通红，瞥了赵若水一眼，见他禁闭着嘴巴憋着笑，只觉得内伤又加重了很多，悻悻道：“好吧！谈生意。那救人一命，你收多少？”

“我跟你捋捋啊！”

郑乎秋收回手机，掰着手指头一桩桩数道：“我救你两动用了元神，对不对？”

王六两一听这话就觉得事情有些超出预期，深吸一口气道：“你还是直接说多少钱吧！”

“我问你对不对？”

郑乎秋正气凛然咋呼道：“什么叫直接说，搞得像我讹你一样，账不算清楚我怎么知道多少钱！你就说对还是不对？”

“对！”

王六两生无可恋道。

郑乎秋把第二根手指头收卷回手心：“那我之所以能修成元神，是因为我吃了两千三百一十七个各种口味各种价格的包子，对这个数量有没有疑问？”

“没有疑问。”

王六两心里念叨了声“馍馍片，你都精确到个位数了！”脸上却笑嘻嘻道：“那场天价包子的争夺我也有关注，最高炒到三万一……”

“是四万！郑乎秋纠正道：“我不讹人，就按均价算，一个二万二，一共……”

“不对啊恩公，最低两块，最高四万，均价不应该是两万零一块吗？怎么多了一千九百九十九？”

郑乎秋看白痴一样的看向他，质问道：“你觉得那天那么激烈的争夺，我能收到两元一个的包子？”

王六两看了一眼萧逸尘，心想“你他么都抱上包子铺老板的大腿了，谁知道你到底把多少两元包子按两万二算，说不定还有免费的。”可他终究没敢说出口。

王六两一直以刁民自居，认为斤斤计较不要脸死要钱这方面，他已经是这个社会的底线了，没想到今天遇到郑乎秋，才发觉人外有人，一脸肉疼道：“好吧！那恩公你算个总账，咱们把这救命之恩了了。”

“你算吧！”

郑乎秋吧唧着嘴道：“听说你是北堂家的上门女婿，北堂小葱那娘们我见过，你能从她手底下藏点私房钱也不容易，算出来后我给你抹个零，就当交个朋友了。”

“哎！”

郑乎秋不舍叹道：“我果然不适合做生意，太心软了。这一个零头，又要抹去多少个包子？”

王六两不敢再说话了，默默地掏出手机，点开计算器算了起来。

“五千零九十七万四千元。”

王六两念叨这笔钱的时候浑身都在抽搐，下意识问道：“抹哪个零？”

郑乎秋被他逗笑了：“你说抹哪个零？”

“我没这么多钱。”

王六两忽然被触动了内心隐藏起来的——作为刁民的那份卑微，孑然长叹：“七年时间，我王六两用六次命换的这点家底，没想到还不够救一次命……”

他的目光从赵若水身上移到郑乎秋身上，苦笑道：“和你们生活在同一片星空下，真的好羞愧。”

“还差多少？”郑乎秋别过头去问道。

“四百万。”

“看你这可怜样，再给你抹个零！五千万，你两各出两千五百万，不是够吗？”

王六两却笑道：“病秧子救过我的命，这次的救命钱，还得我来出。”

“那你没钱怎么还？合着你欠钱还是大爷了怎么滴？”

“我还不了钱，但我可以还你包子。”

“每天限量六个，而且不一定是妖兽陷的，你不可能每个都咬一口确认是不是妖兽陷的再给我吧！这条路走不通。”

“也对！”

提到钱王六两就较了真，完全没有注意到郑乎秋背着他对萧逸尘挤眉弄眼：“那你说怎么办吧？”

“哎！”

郑乎秋心软地望着他，犹豫半天才道：“我给你纸条明路吧。我呢，跟着小先生正打算打入世家内部，想坑他们一笔。你两跟着我们走，只要出力出谋，就能分钱。出力越多分得越多，五千万很快就能还我，你可以考虑考虑。”

王六两没有考虑，直截了当道：“五千万我一人还，不牵连病秧子如何。人不能忘本，病秧子就算叛出世家，也不能倒过来对付世家，不然没法再立足人世。”

郑乎秋目光幽幽，看向萧逸尘。

萧逸尘一直看他两讨价还价，此时突然看着王六两问道：“那你呢？门阀的赘婿，就能对付门阀了？”

王六两咧嘴笑道：“刁民的活法，不会被声名逼死。”

赵若水突然开声道：“我救命是还债，不收钱。所以我的救命钱还是我来还吧。”

王六两猛地转过头来，目光凛凛威胁赵若水。

赵若水无所畏惧，诚恳道：“我也想过一过你们那种，不会被声名所累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