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为什么那么多智慧通天的天才大能，都没有想出用心魔劫反囚无上意志的办法呢？

不止智慧越近妖，越难破开自己心障的原因，还有来自本身和外面的种种局限，总会让人产生无上意志主宰一切不可战胜的错觉，能对抗都已经是意志超绝了，自然就生不起囚禁的心思。

反倒是裴青柠这种一根筋还喜欢质疑万物的执拗姑娘，才敢这么做。

裴青柠依旧闭着眼睛。

亿万只羊从她无尽窍穴中涌入体内，沿经络汇入识海，疯狂吞噬被囚禁在识海心魔劫中的无上意志。

落在秦十亿眼中，裴青柠浑身冷汗如浆，瞬间便浚湿了全部衣衫。

她的发间脸上，更是汗如雨下，蒸腾起烈烈烟气，伴随着肌肉细微而高频地抽动扭曲着。

可她的道心依旧纯净无垢，像神识完全剥离了肉身似的，并不因疼痛而让自己生出杂念。

这种无思无邪的冥定态，是鬼仙提醒她混沌态时，她结合自己所学过的量子叠加态，灵光一闪悟出来的法门。

只有萧远能感应到，裴青柠已经在修行路上走得极远，已经触摸到了灵命的范畴。

她居然已经做到在叠加与纠缠之间自如转换，让自己同时处于清醒和心魔劫两重不同的意识世界之中。

萧远感知到裴青柠如此强大的悟性、道心和意志，开心地笑得像个孩子，化作虚无消失不见，回了神州。

鬼仙那张鬼脸更是笑出花来，就像是一团牛屎上印了一张开心笑脸般恶心。

他尽管修为境界不及萧远，看不清裴青柠的识海世界，只能朦胧感觉到其间的意识波动，但看到萧远能放心离开，便知道自己徒儿已经稳操胜券了。

足足半个小时，裴青柠脚下的草地已经被汗水浸润成了一洼水坑，羊群才从裴青柠的眉心处鱼贯涌了出来。

直播间越来越多，已经接近五亿数量的观众，惊奇地发现，每一只羊都壮大了一圈，肚子圆滚滚的，因为吃得太饱，导致腿都短了一节，慢悠悠地走回那方现在只剩下晴空的世界，匍匐在晴空中，化作绵绵白云，打起盹来。

裴青柠缓缓睁开眼睛。

晶莹的汗水凝在眉毛上，滴落眼中导致她视线有些模糊。

她轻轻摇头，眨了眨眼，意图甩掉眉间的汗珠。

可眉头上依旧有汗水持续浸下，继续朦胧了双眼。

秦十亿急忙从怀中掏出白手绢儿，为她轻轻擦拭去脸上的汗渍。

她的眼睛终于恢复清明。

一个身高一米六五左右，清清瘦瘦，笑容自带天萌的十六七岁小姑娘，却像个没长大的懵懂村姑般，头上囫囵扎着凌乱双髻，瓜子脸颊上用胭脂涂了两圈夸张的腮红，上身穿着大了不止一号的碎花寸衫，在腰眼处一角拧起，扎了一个丑陋的死结，下身穿着一条七八十年代那种紧身健美裤，脚上一双帆布劳作鞋鞋跟反卷踩在脚后跟下，被她穿成拖鞋款，落入裴青柠的眼中。

秦十亿收起手绢儿，大眼睛笑眯成两弯月牙，说道：“姐姐你好棒！我叫秦十亿，十亿只羊的那个十亿，我想和你耍朋友。”

“噗呲！”

裴青柠被秦十亿的打扮和语气逗笑了。

“谢谢你，十亿！”

秦十亿指着鬼仙笑道：“还要谢鬼仙爷爷。”

裴青柠转过身来，面对鬼仙，由衷地鞠了一躬：“青柠谢前辈提点。”

鬼仙顿时就不乐意了：“不带你这样的啊女娃娃，我知道你刚才清醒着呢，知道我收你为徒的心思，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赶紧行拜师礼，师父我还等着在油腻腻瘾竹竿他们面前炫耀呢！”

秦十亿也笑咪咪插嘴道：“青柠姐，鬼爷爷可是很厉害的，而且你领悟的万物波衍之道，和鬼爷爷的鬼道有异曲同工之妙，拜鬼爷爷为师，少走弯路，好处多多，赶紧拜，赚大了。”

边说着直接把裴青柠拖拽着跪拜下去，也不让裴青柠说话，压着她的头就是砰砰砰三叩首。

裴青柠何尝不想拜师，她此时的状态是，有幸看清了世界的真相，却只能简单应用于实践当中，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就好像已经知道竹子的所有内部结构原理，却只能想象到用来做竹筏，做背篼，做工地外架上的毛竹片，做宣纸，但要如何做出来，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摸索沉浸，也还需名师指导。

只是她终究是穷人家的闺女，自卑惯了，也恪守着底线，做不出来一醒来就湉着脸跪下拜师的戏码。

许多时候，穷人家的孩子，就是在贵人面前，因自卑而拮据扭捏不自信，失了这份利索劲儿，便彻底失去了机会。

鬼仙心底乐开了花，急忙把裴青柠扶起来，哈哈大笑道：“好徒儿！等你学会了为师一身本事，青出于蓝，吊打萧远也不是不可能嘛！”

秦十亿却瞥嘴刮脸嘲讽道：“鬼爷爷你羞羞羞，没脸没皮不害臊！”

鬼仙楞在当场，不只是他，仙界很多人都没法跟上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的节奏：“爷爷怎么就不害臊了？”

“哼！”

秦十亿嘟嘴皱鼻：“哪有师父收徒弟不送见面礼的？你信不信我马上不认账，带青柠姐去鸿蒙拜乞丐头为师去？”

“别别别……”

鬼仙顿时就急了，他知道秦十亿还真干得出来这事，急忙阻止道：“爷爷这不是太激动，忘了嘛。再说了，你都说商老头是乞丐头了，你爸和你萧叔叔拜师时他也没宝贝送不是。”

“是萧哥哥！”

“好好好，萧哥哥！”

鬼仙是真怕秦十亿犯浑，急忙从眉心处一抹，拿出一团似纱似蛛丝的丝团。

秦十亿眼睛骤然发亮，急忙一把从鬼仙手中抢了过来，伸手一抖，那团蛛丝就化作一件白色披风，系在了裴青柠肩上。

生怕裴青柠不理解这有多宝贝，附在裴青柠耳边低声道：“这可是鬼爷爷最得意的宝贝，是号称万丝之源的冰蚕王丝，历经七世七劫毁灭开天造化而未毁，像你们神州的那个微波炉背景辐射一般，记载着天地万物化衍的本源波动，不但可凭借一缕意念驱使，便能震荡出想要的任何本源之波，化生万物，还可刚可柔，化作法衣护甲，攻守兼备，是鬼道第一至宝。”

裴青柠听完有些惶恐，急忙伸手去解披风，打算还给鬼仙：“师父，这太贵重了，徒儿不能要。”

秦十亿急忙伸手阻止她解下披风，并暗暗给鬼仙使眼色威胁：你敢要回去吗？

鬼仙当时就不乐意了：“秦十亿你个小屁丫头给爷爷使什么眼色？送徒弟的东西爷爷还能要回来还是咋滴？”

随后又换了张笑脸对裴青柠道：“收下，别听十亿丫头胡说，这东西虽好，但也只能用作熟能生巧的磨炼，适合你现阶段的修行，对为师这等境界来说，用处反而不大。”

裴青柠只好收下，娇羞道：“谢谢师父。”

秦十亿更不乐意了：“老鬼头你骂谁呢？一件宝贝就好意思打发我青柠姐，太抠了吧？今儿个不拿出百八十件宝贝来，你出门买菜必然涨价，而且超级加倍！”

“爷爷我从来不买菜。”

鬼仙吹胡子瞪眼道。

“哼！不愧是鬼道鼻祖，小气鬼一个！”

秦十亿伸手就去假装解裴青柠肩上的披风，边对裴青柠挤眉弄眼，边背对着鬼仙骂骂咧咧道：“不要了不要了！这拜师也不算数了，走，青柠姐，我带你去找宝贝多的拜师去。整个仙界，谁敢不给我秦十亿面子，本姑娘门路广着呢！”

“好了好了，小祖宗！”

鬼仙又从眉心掏出一幅卷轴，哭丧着脸道：“拿去拿去！你不就自己想要纵横卷轴吗？别拿我宝贝徒儿做文章。”

秦十亿眉开眼笑，一把夺了过来，大气凛然地递给裴青柠，义正言辞说道：“谁想要了，我可是帮青柠姐要的。青柠姐你拿着，你不收下，搞得真是我想要似的。”

鬼仙鼻孔朝天不屑道：“我呸！闺蜜的不就是你的？楚陵那丫头不知道被你哄骗了多少宝贝呢，还傻乎乎地把你当闺蜜！”

裴青柠就痴痴地笑着看戏，这一老一小耍心机打嘴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暖暖的，被爱包围着。

秦十亿朝鬼仙吐了吐舌头：“略略略……徒弟已经收了，赶紧走，青柠姐浑身是汗，还得洗澡呢！而且等下孑子妹妹和逸尘弟弟要带着瓜娃子们上荧惑，鬼爷爷你会吓哭小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