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忠的尸体前,他并未理会正向自己大献殷勤的何苗。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容因恐惧而扭曲的赵忠身上。这个恶贯满盈的宦官就这样直挺挺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就是这张令人厌恶的嘴脸,袁绍不止一次地想要撕烂它。他最想做的事就是生擒他,然后押着他去那些被他害死的忠臣家中忏悔,最后再一刀结果了他。否则,何以对得起那些忠臣的在天之灵?
现在,赵忠就这样死了?死在了跟他狼狈为奸的何苗手上?这简直太讽刺了,愤怒到极点的袁绍用力踢着赵忠的尸体,情绪失控的他流着泪骂道:“阉贼!阉贼!你也有今天!真的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愤怒的袁绍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站在他旁边的何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直到袁绍平静下来,何苗才大着胆子问道:“本初,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何苗看着袁绍,只见对方眼里充满了杀气,做贼心虚的他不敢直视对方。何苗低下头小声说道:“赵忠虽已授首,张让还不见踪影,我们要不要……”
袁绍大吼道:“一个赵忠远远不够,决不能放过张让!血债血偿!”
“本初你放心,我这就带人搜查整个皇宫。”何苗不等袁绍答应,快步走到一众士兵前面大喝一声:“将士们,随我进宫,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张让给我找出来!”何苗说完,便带着士兵头也不回的扎进朱雀门中。
袁绍全程冷眼旁观,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着守门士兵刚刚在他耳边说过的话,“发现一名假冒虎贲的宦官,车骑将军却把他带走了。”
临阵倒戈的何苗令袁绍大为恼火,可他却又不便发作,若任由其建功,很难说会不会接替何进成为新任大将军。皇帝是他的外甥,太后也是他的妹妹,与何进如出一辙。袁绍灵机一动,立即向何进最忠心的部下吴匡泄露了一个惊天秘密:何苗收了张让的好处后,出卖了大将军,何进就是何苗害死的。盛怒之下的吴匡在得知“真相”后,不假思索便带兵杀了何苗,至此,何家兄弟全部身死,袁家全面接管洛阳城。
另一方面,裹挟太后守候在阁道的段珪与尚书卢植不期而遇,段珪先声夺人对着卢植喊道:“大胆逆贼!见到太后竟不下跪,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卢植抬头望向阁内,只见何太后满脸惊惧地看着自己,已被当前的阵势吓得说不出话来。卢植身后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卢植见状,心中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他对段珪大喊:“大胆阉贼!竟敢挟持太后,还诬陷我等为逆贼。”
段珪刚要反驳,只听得卢植慷慨陈述道:“守卫皇宫的弟兄们,我乃尚书卢植,诸君请听我一言。中宫宦官为祸一方,人神共愤,今日更是挟持太后,此乃诛九族之大罪。诸君切莫被贼人的花言巧语蒙蔽!”
“卢植你这是诬陷,大家别听他‘胡言乱语’!”
“住口,你这阉贼,平日里只会欺压良善,朝廷一旦有事,则不见踪影。熹平四年,扬州九江郡蛮族叛乱,你在哪里?!”
“我……”
“光和七年,黄巾贼作乱,朝廷陷于危难之际,你又在哪里?!”
“……”
“朝廷就是因为你们这群阉人屡陷危难之间,若不是我等不顾生死,带兵奋力杀敌,才保得我大汉这大好河山。段珪你有何颜面说我是乱臣贼子?”
“卢植……你!”
“住口!尔等阉竖平日残害忠良,今日又挟持太后,犯下这十恶不赦之重罪,竟还敢在此饶舌?!上面的将士们,请随我一同诛此阉竖以救太后。”
卢植的一番话语说得段珪哑口无言,他身后的士兵开始动摇,段珪见状不妙,一把推开何太后,趁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卢植见状赶忙带人进入阁中救下了何太后,安抚好受惊的太后后,卢植得知皇帝还在张让手中,心急如焚的卢植带着两名亲信便沿着段珪逃跑的方向追去。
狼狈逃跑到约定地点的段珪,在没有看到张让后,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顾不上生气的他一头钻入地道中,向着城外狂奔而去。
密道的入口被搜索的士兵发现了,得到消息的卢植立即沿密道追了出去。等到他追出城外,张让与皇帝一行人等早已不见踪影,万般无奈之下,卢植只得返回城内,前往太傅府与坐镇指挥的袁隗商议应对之策。
被派往城外的士兵陆续回报,结果令在场的所有人无比沮丧,张让与皇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袁隗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万万没有想到张让竟能从铜墙铁壁般的包围之中逃脱,狡兔三窟果然不假,只要皇帝还在他的手上,此次政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找!再去给我找!民居也不要放过,挨家挨户地去搜,我就不信,活生生的人还能消失不成,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袁术歇斯底里地对着前来回报的小校怒吼道。
袁绍坐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所有人正踌躇间,又有一名小校跑进屋里,对袁隗报告:“太傅,刚刚有一农户声称,大约在一个时辰前,一伙宦官打扮的人曾出现在谷门附近。”
“那农户有没有说他们去哪了?”袁隗登时来了精神,急切地问道。
“回太傅,农户说对方如凶神恶煞一般,还都拿着武器,未敢跟随。”小校回道。
“一个时辰前?人早跑没了。”袁隗垂头丧气地说道。
“大傅,府中可有洛阳地图?”一直未发言的卢植开口问道。
“来人,速去取地图来!”袁隗赶忙命人取来地图,待摊开后,众人便围了过去。
卢植用手指着地图,对着袁隗说道:“太傅请看,谷门以北便是北邙山,再往北就到了黄河。据士兵回报,张让一干人等并没有马匹随行,北邙山均是山路,而且甚是难行。依我看,他们走不了太远。此间唯一可取之地就是平地观,董卓正驻军此处。万一张让投靠董卓,他们两人勾结在一起,又有天子在手,那可就不好办了。”自当年广宗一役后,一提起贪婪的董卓,卢植心中便充满了厌恶之情。
袁隗听完卢植的分析,飞快做出了部署:“来人,传令士兵往北邙山平乐观方向搜索,务必要找到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