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太傅袁隗正在府中破口大骂:“董卓匹夫,竟敢趁乱抢我等之功,真……真是……气煞人也!”
“叔父,董卓再怎么说也是外臣,过一阵子他也应该离京了,叔父不必过于生气。”袁术开口安慰道。
袁隗一脸嫌弃地瞥了一眼袁术,若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侄子,袁隗早就轰他出去了,即便如此,袁隗非常不满地说道:“你懂什么,董卓这么大张旗鼓地进城,仅仅是为了摆威风转一圈这么简单吗?此人一向粗中有细,当年先帝为了从他手中夺取兵权,这才任命他为并州牧。结果他可倒好,把所有的精锐带在身边赴任。”
“这不违背了我大汉的典章制度吗?”袁术不解地问道。
“典章制度在他眼里就是个屁,他才不管那一套,先帝屡次下诏催促,他却回复因与士兵感情深厚,无法割舍。后来先帝病重,又忙着对付何家,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袁隗话音刚落,袁绍站了起来,开口提议道:“今日骑都尉鲍信曾对我提及此事,他向我建议应早做准备,董卓拥强兵且不怀好意,若放任不管,他日必成心腹大患。不如趁他根基未稳,发动突然袭击,一举将其擒获。叔父若不反对,明日我便提兵与鲍信动手。”
“胡闹……本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凡事不要贪功冒进,董卓不比何进,在没有摸清他的底细前,不要轻举妄动。”袁隗不假思索地否决了袁绍的提议,然后自言自语道:“容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
袁府上下愁眉不展,改换门庭的大将军府却渐入佳境。
李儒神态轻松,笑容满面地说道:“州牧,这世上的好事分作两种,一者得名,二者得利,若能两者兼顾,那可就要当仁不让了。”
“文优你的意思是?”董卓好奇地问道。
“大将军何进新亡,其人虽志大才疏,但对兵士向来优待,他的士兵无不感念其德。州牧你若能将何进风光大葬,其部众必归心州牧。”
“此计甚好!”董卓立即同意了李儒的计策。
“除了何进所部,还有一支军队可以吞并。”李儒继续说道。
“哦?还有?快说来听听!”董卓听得两眼放光,脸上的横肉不断跳动,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坊间都传闻何进是被他的弟弟车骑将军何苗害死的,州牧还可以拿何苗做做文章。”
“可是何苗已经死了啊,这还怎么做文章?”董卓完全理解不了李儒的用意。
“对,州牧要再杀他一次,找到何苗的尸身,当众鞭他的尸,顺势吞并何苗所部,有了何进、何苗的军队,州牧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李儒得意无比地说道。
“他日董卓富贵,必不负文优!”董卓已经快要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都说好事要成双,州牧则可好事成三。”李儒并未感谢董卓的许诺,反而更神秘地说道:“武猛都尉丁原火烧孟津,已犯下众怒,待我们收编稳妥何家兄弟的军队,且准备齐全后,再以此为名将其除去,吞并他的军队,天下就再无人能与州牧相争了。”
“哈哈哈,我有文优,胜过雄兵十万!”董卓仰天狂笑道,可笑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忧愁之色再次挂在脸上,董卓叹着气说道:“文优之计均为妙计,可是此番进京我只带了三千兵马,怕是有心无力啊!”董卓对李儒道出了自己的软肋,李儒听后不但没有变色,反而继续笑道:“三千人足矣,州牧不在京城之中,自然不了解京中情况,想要掌控大局,只需稳住一人便可。”
“谁?”
“太傅袁隗。”李儒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我与袁家素无交情,此番进京又是摘了袁隗的桃子,此刻袁家必然恨我入骨,他怎么可能坐视我吞并这么多军队不管呢?”一听李儒提到袁隗,董卓的脸上除了忧愁,更是添上了几分无奈。
李儒收起了笑容,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袁隗在朝中为官多年,历经风雨而不倒,论威望乃百官之首,论心思缜密更是无人能出其右,他为人就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确很难对付,只不过这也是他最大的短处。”
“此话怎讲?”董卓整个人都变得糊涂了。
“狐狸天性多疑,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出手。我们只需布下疑阵,装装样子,袁隗这老狐狸在没有搞清状况前,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两天以后,一支打着董卓旗号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洛阳城内,同样的情况一连持续数日。太傅袁隗暗暗庆幸,多亏自己劝阻了侄子袁绍向董卓发难,否则这数万大军早已踏平整个袁家了。可他并不知道,这不过是李儒为董卓谋划的疑兵之计。
董卓带进城里的三千士兵在每天城门关闭前,乔装打扮成平民离开洛阳城,第二天早上再换上军服开进城内。等到袁隗获悉真相时,董卓已经顺利吞并了何进、何苗的军队,袁隗追悔莫及。而整个洛阳城中,唯一能与董卓抗衡的只剩下武猛都尉丁原了。
董卓本想以火烧孟津为借口直接向丁原动武,但立刻遭到了李儒的强烈反对。面对董卓质疑的眼神,李儒开口解释道:“丁原定要除掉,但切不可直面动武,现在朝中局势初定,内外关系错综盘根,万一被人摸清了我们的虚实,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可就白费了。”
“文优是觉得我不是丁原的对手?”董卓不满地说道。
李儒缓缓地摇了摇头,他开口向董卓问道:“袁绍曾在何进帐下任司隶校尉,掌控何进军中诸多事务。何进军中将士对其信任有加,州牧要杀丁原,丁原绝不会坐以待毙。两军一旦交战,袁绍必然会从后釜底抽薪,州牧可有把握同时对阵丁原与何进的兵马?”
“这怎么可能,我手上只有三千人亲兵。单单一个丁原,就不好对付,别说再加上袁绍了。”
“袁绍一旦占得上风,袁隗必会召集群臣讨伐州牧。到那个时候,州牧想全身而退都绝非易事。”
“险些误了大事啊!”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董卓立刻向李儒问道:“那依文优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李儒微微一笑,神秘地说道:“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怎么个摸法?”
“现在洛阳城内势力错综复杂,谁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李儒侃侃而谈道:“在袁隗看来,州牧与丁原同属边镇,随时都有联合的可能。所以我们一日不与丁原刀兵相见,袁隗一日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州牧对袁隗礼遇有加,丁原也一定会认为州牧与袁隗交情匪浅,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丁原亦只会按兵不动!”
“可是就这么拖着,早晚会出事啊!”董卓忧心忡忡地说道。
“所以,州牧不妨以庆贺皇帝还朝为名,宴请朝臣,在宴席之上试探一下丁原的态度。如果能把丁原拉拢过来最好不过,倘若丁原不识抬举,州牧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文优之计甚合我意,我这就命人准备。能得文优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董卓称赞道。
李儒急忙行礼称谢,在他与董卓商议完宴会的所有细节后。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董卓特意留下李儒共进晚餐。两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因为有李儒在旁出谋划策,董卓对掌控洛阳越来越有把握,李儒对自己的荣华富贵也越来越有信心。
两个人的笑声穿过大厅回荡在大将军府内,董卓与李儒就像两名穷困潦倒的盗贼,突然闯入到一间摆满金银的宝库之中,然后肆无忌惮地商量该如何瓜分宝库中的财富。
汉之有董卓,犹秦之有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