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正在打坐的张易,被喷嚏惊醒,随后就觉得身上有点凉。
睁眼发现自己坐在地上,眼前黑魆魆一片,张易脑子瞬间宕机。
“这是什么地方?明明在后堂打坐的,怎么到这里了?”
他肯定刚才没有睡着,也不认为有人能不惊动他,就把他送到野外。
张易从小就沉稳,最喜欢的话是:胸有激雷,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虽然同学认为他是腹黑,但他遇事确实不会慌乱,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真能干得出来。
张易回过神来,首先碰了一下双肘,硬硬的还在。
眼睛左右扫扫,看周围好像没危险,才双手互相握住,用力一捏。
手上疼痛让张易知道不是在做梦,自己确实诡异地换了地方。
发生这么诡异的事,让张易先要判断这里是哪里。
目光顺着微弱光亮,抬头望向天空。
天上下弦月很熟悉,没有变大变小,那几颗明亮的星星也在熟悉的位置。
张易稍微放心点,至少现在还在地球上。
张易最怕就是出现在密闭环境里,或者是什么异时空里,没见过的玩意随便就能要人命。
在地球上,就不用太害怕,就算对手很强大,弄自己来这里,总归是有目的的。
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就能弄清楚是谁搞事情。
眼睛逐渐适应灰暗后,张易才注意到前方有灯火。
灯火明灭闪烁,还在移动,仔细看才知道是火把。
附近有人,自己并不孤单,只是这里是何处?居然要用火把来照明。
闭眼,握拳,咬牙,深呼吸,然后再慢慢睁开眼睛,刚才所见的一切依然如故。
再次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是梦境后,张易压抑心头的震惊,自言自语:“不科学,嗯?什么味道?”
刚才深呼吸,吸进去的是骚臭的冷空气,张易刚才有点迟钝,冷静下来才分辨出来。
张易转头,借着阴暗的月光,终于看清自己是坐在栈桥上,下面空地上有密集的牛脚印,陷得很深,河边还有膝盖高的拴牛桩,被绳子磨得很光滑,在月光下居然有些许反光,这股骚臭是牛粪。
栈桥边出现这么多的牛粪,牛和火把,确实是很协调的东西。
这里很闭塞落后,手电筒几十年前就普及了,那些打火把的到底是什么人?
原本张易还想去问问的,见到牛粪后,一下子就否定了念头。
这里充满诡异,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
感觉眼前忽然黯淡下来,张易抬头看去,下弦月正被一层薄雾轻轻遮盖住,连轮廓都朦朦胧胧的。
现在是下旬,户外这种温度,应该是深秋的夜晚吧,刚才震惊得起了鸡皮疙瘩,也就忘记了寒冷,冷静下来后,才觉得现在最需要的是衣服。
身上只有保暖内衣和外面的练功服,脚上只有袜子,张易刚站起来,就觉得身上松垮垮的,冷风一下子灌进怀里。
穿的还是打坐前的黑色绸缎练功服,现在腰部太松,裤子松垮垮地挂在腰上,脚踝位置的松紧带还套在脚踝上,裤腿却倒卷下去拖到地上。
裤子不合身?上衣已经拖到膝盖,双手拂过肘部,熟悉的硬硬感觉还在,衣料也没问题,只是袖子太长了,伸出去连指尖都盖住了。
“我去,衣服怎么会不合身?”
无缘无故到了这里,已经够诡异了,衣服怎么也诡异地变大了?
不对,衣服没变,他么,难道自己变小了?
这是魂穿到小孩身上了?不然怎么会变小?
可特么自己没记得死去啊,怎么就魂穿了?
不对,借尸还魂也不会穿着自己的衣服,肘部还带着自己的匕首。
看一下手掌,只有小学时那么大,还是自己变小了。
可自己怎么就变小了,
今天遇到的到底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被人下药了,现在还是在梦中?
刚好月亮从薄雾里出来,眼前明显比刚才又亮了一些。
张易想到刚才的火把,抬眼才发现远处黑魆魆的,居然是城墙,距离自己也就几百米远,上面有几个人举着火把巡逻,因为太远,看不见他们衣甲打扮。
城墙?难道是景区里?
可打着火把巡逻是怎么回事?
真要拍电影也不会只有几个火把吧,周围的灯光师呢?
难道是古代?
穿越到古代了?
可这变小是什么道理?
穿越时被时空挤压浓缩了?
为什么自己不记得经历过痛苦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张易脑海里翻腾。
寒风不停带走热量,张易顾不得先想,解开胸前的盘扣,抽出肘部匕首,割掉衣服下摆当腰带,把晃荡的练功服前襟交错后扎好,里面的保暖内衣一下子就收紧了,虽然还觉得冷,却比刚才松垮垮四处漏风要好得多。
裤脚挽起来,紧紧勒在脚踝处,袖子也卷了两道,终于堵住漏风点。
身上利索了,还得去找双鞋子才好,嗯,还有棉大衣。
收拾妥当,张易边往前走,边把事情捋一捋。
姑苏下雪,外面没法练剑,师傅才教自己打坐练习内功,然后打坐醒了就到这里了。
外界环境不去说它,自己怎么会变小了?
刚才互握时没注意手变小,现在才想起,力气好像还变大了。
张易想到力气变大,就跳起来,直接在空中踢出连环三脚,终于放心下来。
这身体并没有因为变小而变弱,速度好像还快了不少,自己在后世就算高手,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自保应该没有问题,还是小孩身体,安全性更高。
不管什么原因来这里,不管怎么变小的,当务之急还是找个避风取暖的地方,再弄点衣服。
张易不是有精神洁癖的人,只要不违底线,溜到屋子里,顺点衣服鞋子还是能干得出来的。
这么落后的地方,指望别人给他送温暖,不如自取方便,大不了以后加倍报答。
同学的腹黑评价,一点都没错。
张易压根不希望别人注意他,至少在换了衣服前,不想让别人看到他。
往前走了一会,终于看到灰茫茫的建筑物阴影轮廓,张易不再耽搁,小碎步往建筑跑去,脚上只穿着棉袜子,轻巧的步伐没有一点声音,很快就到了房子跟前。
两米多高的厚土围墙,可以挡住大多数人翻越,对张易却不是障碍,因为怕惊动别人,张易没敢硬冲上前,而是摸出匕首,在墙上扎了几次,就像蛇一样游上去,把头探进围墙,往里窥探。
月光下,围墙里是一堆堆草料,院子中间看造型,应该是几个圆形粮仓,在远处的大门位置,有两个耳房,院子里没有人巡逻。
张易轻巧地翻进去,很快接近耳房,就听到虚掩的门里,隐约传出打鼾声。
张易轻轻推开门,屋子中间是石头围成的火堆,用牛粪盖着余火,味道很冲,却让房间暖和不少。
借着门外透进来的黯淡光线,看着熟睡的老者,张易没动他裹着的被子,只是轻轻提起他盖在被子上的袍子,结果才提起一半,就被浓浓的酸臭味道熏着了,只能再轻轻盖好。
面对生化武器般的袍子,张易今晚宁愿去滚草堆,随着鼻腔温度升高,这屋子里的臭味也越来越浓,张易无法在这里呆到天明。
张易看到边上还有个芦席围住的粮墩,伸手抓了一把,里面都是麦粒。
就这么点地方,张易没找到能吃的东西,也没找到合适的口袋,只能把两只裤脚放开,往上翻起到膝盖,抓了几把麦子塞进去,然后又割下两个布条,把粮食扎紧在小腿上。
张易出了温暖的屋子,觉得越发冷了,也不想再找,就爬上外面的草料堆,用草盖住自己全身后,摸出裤脚里的麦粒,开始慢慢咀嚼。
明天就要面对这陌生的世界,不仅要保持隐秘,还得保持体力才行,张易不想被人抓住,然后当成怪物来研究。
半梦半醒之间,张易被士兵说话声惊醒,细听之下,原来是隔壁军营里士兵在换岗。
值得庆幸的是,张易勉强能听懂士兵的话,他们语音语调和江南土语方言接近。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不是跑到蛮荒的地方,至少自己以后能和人交流。
张易看看下弦月位置,知道已经到了后半夜,也不想再等了。
趁着黑暗,张易悄无声息离开了院子,然后在低矮建筑边上一路潜行,终于找到一座稍微高大的院子,随即就翻了进去。
等张易再出现在大街上时,已经套上一件长长的丝袍,脚上也有了布靴,头上还带着帽子。
天可怜见,刚才摸进去的这家有十几间房子,里面住着十来个人,应该算有钱人家了,才能找到多余的衣服。
鉴于对生化武器的敬畏,张易没有动外面的衣物,而是翻了几个房间的箱笼,才凑够这身装备。
丝袍是崭新的,散发出温暖的味道,估计是男主人等过年才穿的,布靴是单的,应该是夏天穿的,洗刷得还算干净,有点大,扎紧靴口勉强能穿,帽子应该是这家孩子小时候戴过的虎头帽,压在箱底里,已经有点陈旧的味道。
走到街面上后,张易不仅吐槽:有这么大宅院的大户人家,才这么点衣服,我们那里,房子没多大,衣橱里堆满衣服。
因为在这家耽搁很久,天色已经变得蒙蒙亮,整个城市也渐渐被唤醒,街上多了几个早起的人。
张易特意不和这些人照面,加上这些人都来去匆匆,根本没空理他。
现在的衣服是顺来的,天明后肯定会被发觉,要想安全,就不能在这附近溜达。张易一直从城东跑到城西,才去忙碌的馒头铺里,买了十几个馒头,摊主只管钱对不对,也没细看张易。
当时找衣服时,还从柜子里顺了点钱币,孔方兄的特征很明显,搭手就知道是什么,根本不需要辨认。
掏出来递给馒头铺老板前,张易已经注意过别人给的钱,也是这种孔方兄。
等抓着馒头离开后,张易才摸出一枚仔细看,这是汉五铢。汉五铢是东汉中后期钱币,前后用了几百年,这里既然用汉五铢,那么自己是穿到了东汉以后。
既然是古代,就先看看是什么朝代,张易是历史系毕业,只要打听到年号,就能知道不少事情。只身来到古代,总要找到合适的人,才能展露才华,否则就是对牛弹琴。
打探年号也很方便,根本不需要问人,只要去看官府的告示就行。
绕了很久才找到告示,结果却让张易傻眼了,因为告示最左边,清楚写着‘本初廿七年’,字体是隶书。
张易记得本初是汉质帝刘缵的年号,可刘缵在位仅仅半年就死了,本初只有元年,哪里来的廿七年?
张易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汉质帝刘缵,唯一留下的历史事件,就是当着群臣面,说梁冀是‘跋扈将军’,随后就被梁冀毒死,本初元年后,就是汉桓帝的建和元年。
现在冒出本初廿七年,让张易也迷茫了。
这还是历史上的东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