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宫城南侧就是很大的校场,根本没有人居住的,北部尉其实只管宫城三面,每处张贴十张布告,应该是够了,执法前先普法,更容易立威。
佐吏连连点头后,却不动身,见张易望过去,才苦笑着说:“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出过告示,库房没有蔡侯纸,库里的钱也买不起三十张。”
“库里有什么,还有多少钱,北部尉编制多少,每月上面会拨给多少钱粮?”
“库里堆的是麻布,是建筑时围墙用的,还有就是木匠,铁匠,石匠用的建筑工具,钱只有八千文是发放临时奖励用的,已经三个月没用过,北部尉正式编制五百正兵,一百辅兵,战时才满编,平时减半,我们这里只管消防,因此只有辅兵四十三人,加佐吏两人。”
张易一听,就知道这里就是司隶校尉吃空饷的地方,两百五十名的正兵编制在司隶校尉的口袋里,北部尉只有辅兵,除了让他们执行消防任务,还会带着他们帮人建造屋舍,赚点工钱,这是帮他自己赚的。
东汉是募兵制,军士武器衣甲都是提供的,还会发放费用,只要能从司隶校尉处拿回北部尉的钱粮,是不需要去做工赚钱的。
不说钱粮,正兵缺额指望从司隶校尉处调人是不可能的,他们三千正兵的编制,把所有人加起来能凑够一千,已经算不错了,怎么会调人过来?
张易要管理治安,还得自己募兵才行。
张易从怀里摸出两颗珍珠丢给佐吏,让他立刻去办。
佐吏立刻抓着珍珠跑掉了,珍珠不是货币,却是硬通货,一枚蚕豆大的珍珠可值一金,两颗也就是两万钱,张易不仅给了买纸的钱,连抄写费用和所有辅兵的奖励都给了。
随后张易写了一封书信,调关羽张飞典韦祖茂四人各带心腹来洛京,再从六个港口,调四百剑士过来,都要年纪轻武艺高强的,要求分散跟随商船过来,一个月内到位。
当初许昌被擒,张易流放了六千多叛军,其实都是送他们驻守六个补给港屯田,现在六个补给港后面已经没有山越,海港已经建成有围墙的商港,再把这些精兵悍将留在那里,就太浪费了。
海岛上能打的不少,可都还年轻,黄忠岁数够了,却是总教官不能轻动,现阶段能用是也就关羽张飞典韦三人,黄忠到海岛后,祖茂就到了会稽郡,等张昭和平东军几个兄弟接手工作后,祖茂又回到海港,开始帮张易训练密探。
张易来京城时,路过留地,请家主介绍几个斥候训练人才,前些天接到信息,四个老斥候已经到海岛上,以后就是大汉正规军斥候训练,祖茂刚好可以脱身来帮自己。
密探系统需要贴心人,没有比亲姐夫最贴心了。
安排妥当,张易第二天就带着佐吏,轮流到三个区域进行普法宣传。
围观的人看了条令内容,知道新来的北部尉是笑面虎,都警醒不少。
那些世家豪族的家人奴仆却没放在心上,他们不够资格了解张易底细,也就不认为六百石的北部尉就敢随便动他们。再说,梁管事被桥玄派人抓捕,送进司隶校尉府后,仅仅一天就被放出来,因为他后面靠山是曹节侄儿,司隶校尉府连张易送出的三枚珍珠都没有收缴,只把匪徒怀里的珍珠还给张易。
张易除了宣传,也不干其他事情,有一个月宣传下来,基本上这里的人都会知道内容,如果再犯在自己手上,那就不能说是不知法,误犯法律。
有宫城的虎贲就在附近,还有司隶校尉府兵值守,白天治安尚可,因为不宵禁,到了夜晚,北部尉区域就是那些豪族奴仆的天下,赌场酒楼青楼晚上最热闹,这里面利润巨大,只要处理好,就没有人管。
质帝推行无为而治,也没有大兴建造宫室,他当了三十几年皇帝,洛京城里整体还是稳定的,梁冀族灭时,死得也不过几百人。
洛京城里大约有三十万人,人口最稠密的是南部区,近邻洛河,运输方便,集市已经蔓延到城外河边,是最繁华,最有油水的地方,势力也最杂乱,引起的宿怨也多,晚上往往是抢地盘报私仇的时间,司隶校尉府兵力主要分布在南部尉。
洛阳城里上层宦官和士族在争夺权力,中间各地商人在争夺利润,下层势力在争夺地盘,最底层的是劳力,同样在争夺生存权力。
连三公都朝不保夕,何况这些下面人,每天都有不少人口进来,每天也都有人口消失,洛京作为都城,恐怕是进出核查最松懈的城市。
张易调来四百人,明面上只会有一百人,另外三百人就会洒在城南区和南城外,和那些地下势力争夺空间,这就是张易一定要用剑士老兵的原因,他们做打手最合格。
张易发出信息后,关羽张飞和典韦三人,仅仅十天就到达洛京。
他们三人跟随海船到东海郡,采买精铁打制武器,从东海得知张易招三人进京,直接换成士子打扮,跟着带路的信使,骑马就过来了。
三人刚到大船岛时,就好像到了梦想之地,骏马任意驰骋,练武有对手,各种好吃好玩没见过的东西玲琅满目,一直等黄忠颜虎太史云三个老兵教官接手训练后,才觉得是来遭罪的。
不过三人武力超群,连黄忠都不能轻易拿下他们,也就张易的鬼魅身法和神出鬼没的小刀,让他们忌惮,才没有妄自尊大,老老实实在岛上练习,并没有闹出乱子。
他们都是平民出身,即使入伍也不过是军汉,张易这种人其实离他们太远,等张易被征召进京,他们才知道老师的厉害,简在帝心啊,刚成冠礼就被叫去当官了,他们心里一下子就热切起来,开始准备趁手武器盔甲,等着跟张易去边疆立功。
现在老师招他们来洛京城,当然是迫不及待就来了。
刚见面,典韦就冲着张易问:“老大,听说皇帝老儿叫你来当官,能不能让我也当官?”
其他人都跟着叫老师,只有典韦从跟了张易,就一直叫老大,张易也没让他改口,即使张易现在当官了,他也依然故我。
“我确实当官了,但是有人不听话,叫你们来打人,愿不愿意?”
“到底是谁,看我杀了他。”典韦立刻就跳起来,开始找顺手的家伙,他到东海郡是选精铁打制武器的,他的两个手戟都留下当样品,到了洛京当然是空手。
“不能杀人,我叫你打谁,你们就动手,我不说,就不准动,能记住吗?”
“行,你说了算。”
“好了,你们试试身手,我看你们最近有什么长进。”
“你来,我让你知道小爷我的厉害。”张飞一指关羽。
“摔了多少跟头,你还记得吗?对了,你算术不及格,自然是数不清的。”关羽直接反唇相讥。
这两人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叫板,当初是张飞先到海岛,和张易打过一次就不肯动手了,随后都是和典韦切磋,典韦本来就是徒手搏击高手,陪着张易习练搏击,学会以斜打直,以切削直这些以柔克刚的招式,还有柔道绝技,打得张飞一点脾气都没有。
结果关羽来的那天,张飞和典韦正在切磋,见到场中两人拳来脚往,招法纯熟,打得非常精彩,心里暗暗点头。
张飞突然使出连环转身踢的绝活,然后关羽不知觉就叫了一声好,只是关羽叫好声不大,拖得时间却长了点,声音还没结束,张飞就被典韦扔到他脚下。
张飞腾空飞了过来,就摔在关羽前面,一声喝彩刚好被张飞听得真切,张飞循声抬头看去,见一长身红脸少年,下巴扬着,眯着眼向下俯视自己,脸色颇为不屑。
张飞腾地冒起一股怒气,他练的是刚猛一派,最是适合马上冲阵,拳脚功夫乃是扎根基时所练,但师出名门,自也非同小可,在地上跟典韦这个步将徒手交战,本就不沾便宜,但也并不差太多,而且两人交情非浅,都是点到为止,对输赢并不较真。
今天两人互拿绝活出来展示练习,被打到也是正常,平时周围都是张易亲自训练的那帮小虎,就算喝个倒彩也是一笑了之。
不合这次围观人中有个新来的,而且新来还敢喝倒彩,最可气的是关羽歪头眯眼,嘴含笑意,满脸不屑看着他。
张飞那受得了这个,立即跳起来张口叫阵,嘴里自然也不是好话:“红脸小子找死,有种就下场来,睁开你那睡不醒的狗眼,看爷爷怎么教训你。”
关羽是从小跟着道人学习的武艺,被密探从家乡追到道观才找到,本不想来,教他武艺的师傅却忽然离去,留信让他跟来人走,然后一路上跋山涉水到了海岛上,见到那么多孩子练武,才觉得心情舒畅些,结果自己刚出现,就有小子叫阵,当然也不示弱,把衣服一脱就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