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岳阳岭可谓是热闹非凡。
就在几日前,孙延廷忽然命人贴出告示,声称谁家有刚出生孩子,就赶紧带到岭主府验身,有银两可以拿。
这消息传播出去后,岭主府只几日功夫,便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更有甚者,将七八岁,十来岁的孩子都带过来验,只为拿几两银子。
然而四天过去了,银子倒是发放不少,可关于十灵时孩子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
岭主府的书房内,孙延廷跟慕辰等人沉默不语,关于此事是否要从长计议,还要等黎山老祖点个头。
黎山老祖仰望夜空,沉思不语。许久,他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这实在是不可能。老祖我数日前明明感受到此地弥漫着盛阳之力呢。”
他掐指精算,琢磨不定。暗道:“还是这个方位,不错啊!怎么会没有呢?”
就在这时,岭主夫人跑了进来,对着孙延廷道:“老爷,娇彤这几日高烧不退,吃了药也不行,你看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孙延廷这几日本来就身心疲惫,现在一听这埋怨的语气,当下哪里还能受得了。
“吃药不行就找郎中啊,我能想什么办法?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我教你吗?啊?”他眼睛一睁,气愤喝道。
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夫人一听这话,气的当场跺了跺脚,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哎对了孙兄?你家的小女儿验了没有!”慕辰恍然道。
不提这茬还真的忘了,孙延廷掐了下大腿,道:“还真是,这忙里忙外的,我都忘了我家闺女了!”
众人起身,同时赶往小娇彤的卧房。
还未进门,黎山老祖便哈哈大笑:“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就在这里!”
慕辰大喜,暗道我儿有救了。
“师父,既然已经找到她,那我儿身上的……”程雪提醒道。
黎山老祖停止了笑声,面色渐渐缓和下来,道:“此事不着急,小天送身上的煞气如今已经被三大圣器所压,十八年内应无大碍。
我们只要在十八年后,让他们结为夫妻,阴阳交合。那么小天送身上的煞气便会被彻底压制。
只不过他体内七处大穴中存在着七根煞气之源,却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东西取其一根便堪比帝器,为师实在是没办法了,除非遇见传说中的那个生灵或许还有的救。”
“师父,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程雪有些急切。
“联姻!”
黎山老祖诡异得笑了笑,随后又道:“为今之计,咱们先把那女娃给定下来,防止哪天要是跟人跑了,到时候我们再上哪去找个十灵时得女孩子!”
慕辰望向程雪,二人皆是噗嗤一笑。暗道:哎呀,这个师父简直是太奇芭了。
“然后呢?”慕辰笑着问道。
黎山老祖一听这话,抬起巴掌就是一下。
“你个臭小子,之后当然是你们随我回山了。不过,你们要抛却凡尘。
天送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插手了。相信为师,为师自然不会害你们。
此子非人非鬼非仙,降临十方界注定会大放异彩。所以尔等就不必关心了,我们只需在旁推送一下便可,也算结个善缘!”
黎山老祖负手而立,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他转过身,单手贴住了慕辰的额头,探向了他的识海。随手取了他过往的精神烙印,复制了下来。
“我黎山一脉将要彻底避世,以此避过因果。你二人即为黎山一脉弟子,也当遵守。
今日取你烙印,就让你子为你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吧!”
黎山老祖淡淡的说道,他随手取材,不一时功夫,他的手中便出现了两个灵牌。
“从此你二人已死,不得再与此子沾上因果。否则不但害了你们,我黎山一脉也将会被波及进去!”
如今这般情况,确实也容不得慕辰二人有所质疑。只要天送安好,他们什么都愿意去做,当下只好点头默许。
黎山老祖抬手将这记忆烙印打在了小天送的识海,并从中虚构了些许情节。
也许,这就是他所说的旁推跟善缘吧。
接下来的几日,慕辰可谓是变卖了所有的家当,更将整座颇为豪华的慕府都赠给了孙延廷。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黎山老祖临行前,更是将孙延廷收做了记名弟子,传授了些许功法。
这个意外之喜,让孙延廷受宠若惊。他连连保证,小天送寄养在他家中敬请放心,此生也定将小天送视为己出。
联姻的事情就这样落幕了。孙延廷承诺,在十八年后的今天,将会让小天送跟小娇彤举办成亲之礼。
关于慕辰等人的去向,他日不会跟小天送提及,两个灵牌已经可以告诉了他一切。
就这样,黎山老祖携慕辰夫妇驾鹤远去,前往黎山总舵。
也就在当日,黎山一脉的古界彻底关闭,护界大阵自动开启,与世隔绝!
时光荏苒,弹指间十六年过去了。昔日怀抱中的婴儿如今都已长大。
……
“天送哥,你在哪里!……”
这是一片花的世界,草的海洋。落日的余晖洒落而下,把它们点缀成了淡金色的世界。
在这花海的边缘,一个身着一席粉色长裙的少女,面若惊慌,不停的呼唤。
这粉衣少女莫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她面如白玉,颜若朝阳,一双大眼睛更是颇有灵气,不过此刻却略显幽怨。
她嘟着小嘴,大声呼道:“天送哥,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回家了啊!回去晚了,爹爹又要开骂了!”
许久,却并未有人回应她。她气的跺了跺脚,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并传来了阵阵虫鸣声,这是夜晚将要来临的征兆。
在这花海的中央,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少年依旧徜徉在那里。
他面色苍白,略显病态。眉如利剑,不需任何修饰,深邃的眼神偶尔泛起些许雾气。
这不是懵懂,而是对双亲的思念!
他身材修长,肌肤凝白如雪,瀑布般的乌发微垂而下,隐约传来莲花般的清香。
如冠玉般的五官充满了秀气,只是与其不符的是,他坚挺的鼻梁下面,却生有一张紫唇,颇显妖异。
“噗!”
他吐掉了嘴里叼着的那根杂草,盘身坐了起来,眼神也渐渐恢复了清澈。
远方似有火光传来,其中并兼杂着训斥声跟埋怨声。
他扯动嘴角,露出微笑。他知道,孙伯伯又一次焦急的来寻找他了。
“腾!”
他站了起来,手持一本无名册,当即揣在了怀中。转身朝着火光处走去。
“你们几个臭小子,以后要是再不把天送给我看好,看老子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来人正是孙延廷,十六年光阴逝去了,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其性格也依旧没有变,仍然是性如烈火。
此刻,他正带着他的四个儿子狼虫虎豹前来寻找慕天送。由于天色较暗,所以人手一个火把。
“爹!天送弟弟既不会说话,又不能修炼,每天只能练些粗糙防身的武技,平日里没事就喜欢看些旁门左道的书籍。
您让我们整天看着他,真的是很无趣的您知道吗!”老四孙蛟豹埋怨道。
“啪!”
他一个踉跄,差点应声趴在地上,其屁股上多了一个醒目的大脚印。
“妈的,天送要是少了一根毛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孙延廷一声喝骂。
其他几人见状,当即闭上了嘴巴,以免祸及鱼池。他们老爹什么性格,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这小子跑哪去了,早知道刚才应该把娇彤带出来就好了。哼!这个死丫头,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孙延廷自言自语,小声嘀咕。当下,狼虫虎豹皆是闭上了眼睛,心底为小妹孙娇彤默哀了三秒钟。
“嗤!”
一道轻微的破风声传来,花草立分两旁,中间闪出一道间隙。
微风轻拂,一道模糊的白影快速掠过,身形之快,令人咋舌!
孙延廷露出笑意,迎风而上。他果断出手,劲风所过之处,花草皆被焚成了灰烬。
仅仅三招,他便伸手抓住了来人,道:“臭小子,你还敢偷袭老子!”
他揪着来人的衣领,抬起一脚便是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哦哦……天送终于挨揍喽!”狼虫虎豹皆是大叫。
孙延廷神色一动,叫骂道:“你们几个王八犊子谁也少不了!”
几人一听他们老子发狠,当即一哄而散。
孙延廷跟在后面就是一阵狂追,不一会儿功夫,四方皆传来了阵阵的哀嚎声。
天送呵呵笑了,他抬手挠了挠头,这画面真的很温馨。可惜,他却融入不了。
这些年来,孙府上下全都对他特别的照顾。这感觉不像是在照顾孩子,反而更像是在供奉着老祖宗一样。
这让他心底涌起别样的滋味,他渴望自己能够彻底融入这个家,可他越是渴望,就越觉得自己离他们越远。
尤其是近年来,他的脑海中总是会不定期浮现某种莫名的画面。
那些画面支离破碎,残破不堪。偶有神光冲破天际,致星辰幻灭;亦有万族征天大战,致生灵涂炭!
每每想起那些血腥的画面,他就会惶恐不安,有时更会莫名的心痛,想要大哭一场。
他害怕了,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变得不再是自己。
“不,我不是谁,更不是任何人,我就是我自己!像风一样的自己!”
天送摇了摇头,褪去了那些想法。他眼神开始变得深邃犀利,如神剑出鞘!
“从此我不再是慕天送,我叫慕风!爹娘,天送这个名字我会一直记在心底的!”
夜风拂过,无尽的花海之中留下了他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