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地，中心地区。

“嚯？这一次你们又想要让本王参战吗？Ruler？”

这是一个晶蓝色的大型房间，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充满未来感的顶级卧室。光是天花板上的蓝棱镜吊灯，每一枚棱镜灯泡都有堪比钻石微雕的美丽。书架、桌椅也都镶嵌了各种形状的瑰丽蓝晶，若是抠一块下来，放在原来的卖出的价钱可以直接提高一个人几层的社会地位。

身在房间里的两人，不，其中一个是只有半身的立体影像，真身在其他地方。

另一个人，以为金发的青年卧躺在高级沙发上，眼神中都是对现世的不屑，稍微勾起的嘴角表明他现在的心情挺好，还在悠闲地喝着红酒。

“看来您很高兴啊，【英雄王】。”

“你在说什么傻话？本王只是稍微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而已，要整天呆在这个和本王完全不相配的地方，根本毫无愉悦可言！”

“那十分抱歉，因为我同样作为一个从者，我也没法做到真正的万能。”

“算了吧，看在你们都愿意顺从我的份上，本王也不打算计较这些小事。到现在的六个月里面，也就只有三月前的那一次战斗让本王感到有一点意思。”

“那一次是您自愿参战的呢。”

“因为那里有个让我很不爽的Faker，会让我想起以前在日本见过的某个杂碎。”

“Faker，代表影舞者的特殊职阶。”

“是代表冒牌货的职阶！如果本王不亲眼看着那个Faker死掉，这世界就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秩序！永恒之地可是本王的第二个庭院，怎么可能会允许那种无趣、没用的杂碎碍我的眼睛？！”

“所以这就是您杀掉您的召唤师的理由？因为他/她太没用了？”

听到这样的疑问，金发青年不小心笑了出来。

“Ruler啊，全知全能的你竟然会弄错这种事情？我杀掉Master只是因为那个人太~无聊了，把本王召唤出来就只想着要如何杀死其他所有人，没有其他的目的。现代人的人生也都太无聊了，身上没有最基础的魔术，内心没有值得挖掘的回忆，胸怀也没有值得让本王倾听的远大志向，嘴里说出的话也都实在幼稚至极！太无趣了！。”

“恕我直言，王您真是任性。”

“随意，看在你是Ruler的份上，本王可以考虑给你无数次原谅的机会。要是没了你们Ruler，这场游戏也就结束了，和你建立新契约的本王也就会消失。本王可是还没见识到真正让人兴奋的玩物，什么都没拿到手就这么走了，浪费本王的时间可是一项死不足惜的罪名。”

“包括这一次？”

“没错。想要本王为了你们出战，那就提出值得本王出手的理由和条件。”

理由和条件？对这位任性的王而言，只能提出令他觉得有意思的东西他才愿意出手。可是他那样的品味，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对他而言是“有意思”。有一次的进攻邀请他加入，因为没有出现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东西，所以把所有敌人都消灭的同时，本来可以拿到手的神器也被他一起摧毁。要是又出现了令他失望的东西，说不定会一怒之下把永恒之地的地图修改一遍。

哪怕身为监视全局的Ruler，也不能对他这样的强者大意。好在这个王没有对Ruler下达过任何战略性命令，还维持着和平的（伪）君臣关系。只是这种必须屈膝的感觉让Ruler的心里有点不快。

“王，这一次的东西绝对能让您满意。”

“这么有自信？那本王允许你说来听听。”

“上次那个被您称为Faker的召唤师——还没有死。”

听到这个消息，青年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皱起了眉头，脸上添加了几分愠色。

“……那个冒牌小丑Faker，当时已经死在了本王的【宝具】之下！愚弄本王也要有个限度！我这次就原谅你，下不为例！”

“这是自愿潜入那边的间谍发来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

“间谍，你们还真用了这个方法啊……”

“那边查得很紧，效率不够高。算了，本来也没期待那些凡人能做什么。”

“归根到底派去的那些奸细也不过是一介杂碎罢了，对你来说，召唤师也只不过是一群凡人。你直接调用远程系统去探索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发现残党杂碎的话，你就坐镇指挥进攻不就行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打败Beast和本王寝宫的装潢，Ruler你可是万能的。”

“竟然能从您的口中听到夸奖，还是说这是讽刺？我作为Ruler，只要那边没有出现和Beast有关的东西，那我也没有权力去直接干涉。但也是因为Ruler的职权，我能为您提供一切您需要的物质资源。”

“还真是麻烦。正因为你们死板，又没有更好的执政手段，预计半年不到就能完成的计划，到现在还没完成一半的进度。你们Ruler才是现任的王吧？对于你们英雄从者的身份，本王认同你们的实力；但对于你们身为统治者的身份，本王认同的只有你策划的这场游戏，其他的一律否决，包括你的Ruler之位。现在就快去改掉你的灵基。”

……这王真是不好伺候。

“我认为您的话题已经远离了原来的问题。”

“哼，允许你和本王平等对话本就是一份无上的荣幸了，还有要求？罢了，我就回答你好了——这一次，我会跟着你们，我只是为了杀掉那个让人不爽的Faker而已，其他人我一律不管！就算是和你们敌对的Beast都意外冒出来了，我也不会出手帮你们。”

“……是。‘

“好了，你没其他事就退下吧。对了，记得今天也要给我换一下房间的样式，平时这个时间点你都已经换了。连续两天都让本王住在同样的地方太单调了，至少房间里的装饰要全都和昨天不一样。”

……真的很难伺候，每天都要设计、制作出不一样的房间给他。本来是个动一动手指就能完成的简单工作，但现在能用在这上面的清闲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不过，即使有再多的怨言，Ruler都还是会好好地认真照办。因为Ruler就是监督这场游戏的，给予帮助是理所当然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要问您。”

“说。”

“您的Master叫什么名字？”

“……问这个干嘛？那个无聊的Master已经死了。”

“可奇怪的是，历史记录里面找不到关于他/她的一点信息，或者说——好像有人把那一段历史记录掩盖了，关于那位召唤师的一切还有他/她周围的一切历史都被盖住了，就连他/她曾经遇见过什么人，经历了几次战斗都不知道，最基础的也不知道——他/她的名字和性别，也全是一片空白。因为这段被遮住的空白，所以很多人已经不会再被记录。”

“这样啊……你知道了也没用，因为那个召唤师已经死了。”

“关于他/她的资料被覆盖的太彻底了，这明显是【宝具】或者几发令咒才能做到的。”

砰！

青年突然大怒，一掌把手上拿着的红酒杯拍碎在茶几上，不知道是酒还是血的红色液体流出来。

“本王已经说过了！那个召唤师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我敢保证那个蠢货到现在还死不瞑目！就算你调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去想想你该怎么当好一个Ruler！怎么当好这场游戏的王！”

就算直面开他玩笑、说他的坏话都没见他这么生气，Ruler一时有点慌了。

“对不起，王，记录历史也是我的分内工作，我如果不做好的话，那也有失Ruler的本分。”

“所以叫你这杂种赶紧去改了灵基换个职阶！做什么Ruler！如果真要记那些没用的低能历史，等到本王杀掉最后一个召唤师的时候给你就是了，本王的【全能全知之星】可不是吃素的！听到了就赶紧走！”

“……是。”

王，他在隐瞒什么事情？他不想说的话，继续问下去他也不会改口。要是他的心情变得更糟，很可能会拒绝这一次的参战，还是先按他说的，以后再讨论这件事。

“已经没有其他事情了，【英雄王】，我先告退。”

“哦，退下吧……本王现在心情很差，出战前不要来烦我！”

青年一脸厌恶地甩掉手上沾的红酒和玻璃片，然后甩手表示让Ruler先出去。这位挑剔的王竟然没有命令，在Ruler出去之前先把这里清理干净。真的很奇怪。

反正主要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多余的问题也暂且放下，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Ruler的立体影像慢慢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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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什么东西拖拽着，在森林的小道上飞快地移动。因为速度过快，白林的身体都飘起来了，只有鞋跟偶尔会碰到路面。

“你这小子能把嘴闭上吗？！”

“你、你是……？！”

这声音？！现在拽着白林的人难道是——“猎人”？！

“我说你这Assassin有完没完啊？！就这么跟我过不去吗？！还有啊，你刚才不是都被打成那样了吗？！”

“刚才Master给我治疗了，那么大个法阵，你不会看不出来吧？算了，难免。那时候Master又给了我新的命令——‘把你活捉’。不然你以为凭你那反应速度，现在还能活着？已经被我砍下脑袋了。Master总在关键的时候变卦……”

耳边都是风的啸啸声，白林还能勉强听清她说话的。

她说的也不是大话。白林还只记得眼前出现了一个绿色的治疗法阵，然后——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拖拽到这里了。中间的这些空余时间，如果让“猎人”动手杀他，简直就像是要求一刀切开豆腐一样，轻而易举。

“而且Master还强调了不要杀掉你们的总队长，呵，就算他想要我杀也不一定能成功。你们的总队长很强，那魔力不知道比我们这些英雄从者还要高出多少倍，真不知道她这三个月都经历了什么样的修炼……明明三个月前还是个渣。”

“咦？你那时候就认识学姐了？”

学姐是一早就加入了Ruler的召唤师，三个月前离开Ruler，这三个月来为了逃避搜索系统的追杀隐姓埋名。“猎人”也是Ruler那边的一员，如果她知道三个月前的学姐，那她应该也是在三个月前就加入了Ruler，那样的话学姐理应也认识“猎人”。

但学姐对“猎人”的认知和其他人没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如果学姐在Ruler那边就认识了“猎人”，理应有更多的了解，或是比较特别的情绪反应。换言之，学姐不认识“猎人”，“猎人”却认识学姐。

“……不认识！我只是在Ruler那边索要她的资料，看到了她在三个月前的样子。因为她三个月前就隐藏了自己的名字和ID，所以最近的记录只记录到三个月前。”

“情报不足你还敢挑战她？”

“……闭嘴！你怎么总在意那些可有可无的细节啊！再吵就割了你的舌头！”

这都是那种吓唬小孩子的话了，但是到了她嘴里就变得很恐怖，白林也老实地闭上了嘴。

两人一路保持沉默，白林也只能任由她摆布。

“好了，到了。”

“等……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猎人”突然停了下来，单手的怪力把手上拖着的白林丢出去。

白林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黄金比例的抛物线轨迹，先上升，再下坠。白林感受到了一种反向蹦极的感觉，还是没系绳子的那种。

至于坠落地点——经过猎人的长时间高速移动，已经离开了森林范围，到了河滩附近。白林下坠的时候已经处于空中很高的位置，难以预判坠落地点。

如果落到对面的石壁上或全是石头的河滩上，凡人之躯的白林肯定会粉身碎骨的！太远太近都不行！而且就算不远不近地掉进河里，这个高度掉下去也会死人！

【召唤师技能?闪现】！

位移方向直线向下，最大程度地减少当前高度，当前速度和动能也消去为零。

然后以极小的水花落入河水，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呼！”

白林把头露出水面，双手笨拙地划水，慢慢地靠近岸边。幸好距离岸边只有六米左右远，对于不会游泳的白林来说不是很短的距离，但不至于溺死。

这几天都经历了各式各样的生死线，若是就这么淹死了，那也真的是丢人。

“挺快的啊，不是不会游吗？还以为你会这样淹死呢。”

白林划水划到岸边的时候，“猎人”已经站在岸边等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可白林并没有感觉到她的杀意，如果她真想动手杀了他，一个苦无丢过来就解决了，在水里白林也没法反抗。【闪现】已经用掉了，黑剑……果然在路上就弄丢了。两张英雄卡还好好地塞在口袋里。

刚才“猎人”还说要动手把白林处死的，怎么现在她又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该不会又是她的Master给她下达了什么命令吧？！真的是够了！

“这一路上你还真的闭嘴了啊，你这小子……要是那个时候你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刚从水里爬上来的白林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欸？什么？”

“没说什么，把我说的都给忘了。不过也不要紧，反正等下你就要死了。”

“说好的活捉呢？！刚说要杀我，然后要放过我，刚说要放过我然后说要杀我，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我的Master就是这样，因为情况总是有变，他的为人也很善变，总是在只差一步的时候就叫停，然后开始另一项相反的工作。说实话，如果没有Master只靠我自己，你还有你的总队长都已经死了。”

“如果是这样……你难道就不能提出意见吗？”

“呵，杀手（Servant）本来就是雇主（Master）的棋子，你下错棋的时候棋子会告诉你吗？不管下一步是对是错，我只要像个棋子一样听Master的指挥就行。如果是对的，那我肯定要服从，如果是错的，那我就帮他分担后果。就算我放过了你们无数次，那也一定是Master自己的想法。”

“你这样和道具有什么区别？！没有属于自己的判断力，你这样只会害死你的Master而且你还以为是在帮他！你这样绝对是错的！”

“呵呵，英雄从者，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胜利才召唤出来的使魔啊。作为一个道具活下去有什么不对？本质上来说我们就是一团魔力包着灵核形成的伪生物，真身都还留在英灵殿里。和我们这样一堆魔力做的虚伪之物讨论伦理道德，你还真的是人道过头了。所以我很讨厌你，如果我能违背命令或者不是现在的这个职阶侧面，你在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已经死了。完整的我可是为了自己就能随便杀掉同伴的，没人能命令我，那样的我更接近Berserker。”

“……”

“你不把我的真名告诉你你是什么都不会懂的。还是算了，你明白了这些也不能怎么样。还有啊，给你个友情提示——和杀手说话的时候不要靠这么近。”

白林才意识到，因为他现在感觉不到“猎人”身上的杀意，所以就以平时和其他人说话的方式，不知不觉地走近，和“猎人”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你也就现在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了。Ruler很快就要攻过来，其实真正计划的时间比你们预想的时间还要早很多，要是你们再这样继续颓废下去，和三个月前的‘剑制队’就是一个下场。哦，你可能还不知道‘剑制队’的事。”

“知道啊，一个被Ruler团灭的队伍。我们现在的枪制队可是不一样，除非Ruler本人来，不然我们才没有会输的理由！”

“呵，你还真的是很傻很天真啊！”

嘭！

猝不及防，“猎人”一拳埋进了白林的胸口，强烈的力度挤压让白林直接吐出一口血。她手上再用力，白林的几根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惨烈声响，发出一声气爆鸣声，身体被轰飞到数十米外。

“咳啊……”

突然就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又摔在坚实的石滩上，白林又一次变得遍体鳞伤。

“啧，Master的令咒魔力变弱了。”

“猎人”的手臂也开始滴滴答答地流血，学姐造成的伤害太大，光凭一次【治疗术】没法完全痊愈，一用力伤口又裂开了，接上的断骨又开始破裂。

“时间要到了吗？必须快点……喂！白林！我特地把你拉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可不只是为了杀你那么简单，其实是我的Master想要和你谈判一下，他现在不好露面，由我来代替他。你的那些朋友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你，就算有Archer职阶的【千里眼】也找不着方向，所以别想着等他们来救你。”

“咳咳……咳咳……咳……”

白林捂着仿佛被击穿的胸口，使出全身的劲才好不容易站稳。从胸腔的肺部到喉咙里的气管可能都受了一点损伤，呼吸有一点困难，而且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

”你们……咳……谈判……？咳咳咳……不平等条约吗……？“

亏白林这样子还能继续保持冷静，趁着说话的时候，悄悄地把手伸进口袋。只要得到了英雄的力量，虽然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力量，亚从者级别的魔力治疗这些伤还是可以的。缓解伤痛以后就马上去找学姐，还有世冰。

“其实我的Master想要和你们合作，在这次战斗一起打败Ruler。”

“别做梦……欸？合作？！唔咳咳咳咳！”

白林怀疑耳朵欺骗了他，一时激动咳出了不少血，不得不低下头捂着嘴。

“是的，合作，你没有听错，如果成交，我就把理由告诉你，我还会把我的和Master的真名都告诉你，杀手可不会对猎物说谎。这种条件对现在急缺战斗力的你们来说很不错，但我们合作的前提在于——”

当白林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的“猎人”已经不见了。

想也不用想了，她现在当然是在背后！

“——如果你能杀了我，证明你们那边没有会拖后腿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