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早上，被大雨淋湿的大地还布满了阴冷的潮湿。

“嗯，事情就是这样。”

全部的情报都已经到手了，这些都是由段名义在几小时前榨取出来的。

真实性不必专究，绝对属实，要不是奇儿阻止，就要出现非人道的发展了，那种情况下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敢说假话。

已经把已知的情报全部公开了，介于跟随古拉和龙代的人异常多，所以也没有选择性地遮掩，干脆对所有人公开情报。如果让那些反叛者知道这些，导致的结果是利大于弊的。虽然他们可能会就此改变策略重新作战，但是本质上而言只是一群冲着同一个利益才会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让他们知道了龙代这么轻易地就被打败（还是一个重伤患者），肯定会动摇军心，龙代貌似是他们的领袖之一。而且他们也正如段名义所言，全都是贪生怕死之人，一切都以自己的利益为主，看见自己的领袖之一这么容易就垮台，必然会出现不少动摇者。

然后是情报方面的问题——

夜里的时候白林特地出门营救雨轩，并成功取回重要情报，和段名义的情报对照一致，可以再次确认古拉和龙代的背叛已是事实。

先由古拉发起背叛，不，不对，他本来就是【影武者】千代的召唤师，本来就是被派到这里来的Ruler成员，本来就是敌对者。

而且他不叫古拉，他的真名是埃弥亚。曾经那个活泼、浮夸的忠臣古拉已经不会回来了。

埃弥亚借助了Ruler的力量在“反面”势力混得风生水起，拉拢了大批的群众，龙代只是半途中被他拉进去的墙头草。他们早就在等待时机了，在上次Ruler进攻的时候埃弥亚还没有获得实权，地位上来说只能算稍强一些的兵卒，没法让身为领袖的他的实力得到公认，就难以控制那些利己主义者，所以在那一次没有配合Ruler的攻势，选择继续等待时机。埃弥亚意识到他必须先获得一些实权，也就是要争取“枪制队”当中的地位，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已经可以和这些高位的强者们攀比了，那样才能稳稳地将兵力握在手中。

在经过Ruler上次进攻以后，埃弥亚用出色的龙套表现拿到了分队长的地位，除去最高位的总副队长，这是仅次于队长职位的高位了，有权利统帅一半的替补小队兵力，而且如果队长允许，就算是统帅全队都能做到。毫无疑问他的支持率大幅上升了。

随后，极其强烈的歧视执念让埃弥亚近乎疯狂，认为当前能拯救世人的只有曾经的白林，其他人都是被拯救者或碍事者，由此作为导火线开始了一系列草菅人命的背叛计划。在猎杀混战中杀死了同战区的曾经的同伴们，杀死了感染毒菌的病人们，绑走了世冰当人质，做这么多的事只是为了让白林作为弱者死去，顺便用Ruler的身份毁了“枪制队”。

可惜最后还是机关算尽，被一个半路冒出来的狙击手毁了计划。

于是，白林和雨轩成功逃脱，埃弥亚不知去向。

既然埃弥亚本来就是Ruler那边的人，潜入这里的根本目的就是毁掉“枪制队”，在Ruler眼里杀死白林只是顺便的任务，Ruler没理由不予以协助。而且只要是属于Ruler那一方的召唤师，Ruler都会言计听从，只要埃弥亚求助就能得到Ruler的帮助，不知道Ruler会赋予他什么样的新力量，但肯定是超乎想象的东西。

这一次叛变，他带走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大部分还是偏向武斗系（B~A级），留下的大部分都是零战力的辅助系（C级）和不成熟的法师（C~B级），还有极少部分派不上用场的战力（C~A级）。关键是他绑走世冰的时候还拿走了前段时间夺得的战利品装备，包括神器装备【阿蒙的意志】，这些东西又回到了Ruler手上。

加上他带走的那部分兵力，正式开战之前就给予了一次极大的打击。

如果埃弥亚直接发动总攻，我方目前的兵力极有可能是不够的，仅凭目前的兵力没有多少胜算。

此时，【指挥室】内部——

聚在这里的都是惯例的那些人——分队长及以上职位的强者们，也是每次战斗的重要成员。

大家的脸上都没有好脸色。

每一次开会，能赶来的人都会减少，越来越少，虽然在几星期之前有加上几个分队长补充空位，但是六个分队长现在就有两个人背叛（埃弥亚、龙代），一人受伤（奇儿），剩下三人都是只有A级顶峰实力的战士（库琪、舞、霍比），对埃弥亚那边来说是远远不够的。然后四位队长中一人身受重伤（白林），一人被绑走当作人质（世冰），剩下两人也只是没有超规格水准的普通战力（段名义、娅卡皓）。最高位的总副队长也不妙，总队长最近精神不振，副队长已经完全失去了支持。

总体来看，这次事件不只是剥夺大量兵力，剩下的战斗力也有将近一半或更多的损失，还能坐在这里参加会议的人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落到这种劣势，还有雨轩的变故，平日里总是振作精神的学姐变成现在这么消沉的模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一次……大家有什么想法吗？我们很可能没法渡过这次难关了。”

会议正式开始的时候，学姐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很消极的话。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这次会议的主题就是关于这次的迎战策略，如果避开这个话题，讨论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纯粹是浪费时间。要说这是最大危机也不为过，还从来没有落入到如此劣势。

“怎么都不会想到叛徒和内鬼会是他们几个，本来我还对他们期望挺高的。”

“前几天我还和他一起看漫画的，今天就要兵刃相向……”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和他们打。”

“我觉得……”

其他人还在伤感的时候，段名义冷不丁地从旁边插嘴：

“切，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个鬼用啊？现在要的是策略啊，策略啊！你们打算一个劲地叹气埋怨到什么时候？！这里是开会的地方，不是怨妇集中俱乐部！”

幸好，在这里的人当中，除了段名义以外的都是讲理的人，没那么容易就互相掐架，感伤被打断以后大家很快就回到正轨上思考关于迎击埃弥亚的策略。

可能也是因为世冰不在的缘故，没人和他吵架，所以这段时间他倒是显得格外安分，用不着库琪把他踢出门外了。

“首先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实力差距，他们那边的实力完全有可以碾压我们，如果单论数量的话……而且还有从白林那里弄来的情报，大概可以猜测一下对方的实力。”

“那小子还有点能耐。”

“古拉……埃弥亚的实力上限是个未知数，目测有S级中段的水平，就是和段名义队长差不多。”

“喂喂喂，那小子的话你也信？！”

“刚才有人说他还挺不错的，是谁来着？”

“只要输了一次，对手的印象就会被夸大，那小子就是这样产生了错觉啊！对，败者带回的情报本来就不能信！”

“段名义队长，我其实挺在意的，为什么最近你出镜这么多？”

“你在说什么鬼话……？”

库琪还是和平时一样，和段名义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有所遮掩，就算段名义现在是她的直属上级。可能是因为当初她的上级是经常和段名义对立的世冰，所以她也保留了这种对段名义的“叛逆性”。

不过库琪这种总是不慌不忙的样子让人安心了不少，她可是那种面对千代的刺杀都能全程镇定的类型，就算面临这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她还能保持镇静。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表现出身为队长的样子吧……和古拉共事最久的我也看不透他，我想我没办法做什么，这次我能做的只有听从命令了，策略想法什么的都交给你们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正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所以专门针对曾经的他的手段对现在的他是没有的，可以用这样的排除法来选择战略。如果是以前那个连开玩笑都当真的古拉，我们直接说几句话骗骗他就好，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这个方法已经没有用了。”

“废话，那么智障的方法你还真想得出来？”

“好好好，段名义队长最牛逼，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还是不要吵了吧……”

大家讨论的重点总是忽然就偏离重心，这样根本没法得出真正有效的结论。

也许根本没有那种结论呢？经历了这几次波折，不包括伤员，目前的可用兵力仅剩两百不到了，而埃弥亚那边的基础兵力就在一百五十以上，论个体实力，也是埃弥亚那边的兵力占上风。等到下次见到埃弥亚大概就是决战的时候，之前已经说过了，埃弥亚这次肯定会得到Ruler的协助，这才是大家担心的重点所在。

每一次Ruler只是派十个不到的攻击部队，然而每次都有可能把“枪制队”上下几百人全部搞垮。也就是说，在没有其他势力辅助的情况下，光是应付Ruler的进攻就已经尽力了。这一次埃弥亚是打算用自己的意志发起攻击，Ruler的助力反而是他的外援，要面对的敌对兵力必然是以往的强大两倍以上。

这不是温泉关战役，如果正面对抗只会全军覆没，再说温泉关战役的结局也不美好。

不花时间思考的话，学姐能想到的应对方法只有两个，可是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有人会答应。她很了解在座争论的各位，所以在最后关头之前她不打算把那两个方法说出来，必须在那之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找到更有效的第三个方法。大概只有“枪制队”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才会做出这个二选一的抉择。

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大多数的提案都被否认了，能想到的计划越来越少，在差不多无法吐字的时候，舞又提出了一个不太现实的方案：

“那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从这里搬出去？”

“带着几百个人一起离家出走，你还真以为Ruler的人不会发现？！现在可能就有人在窗户外面盯着我们，如果被人知道我们跑路了那逃跑本身就没有意义了！再说了，这本来就是Ruler的地盘，我们不管逃到什么地方，都只是从笼子的一角跑到笼子的另一角而已！你们别总是用小学生的思维做这些事好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段名义队长你不也没有办法吗？！”

“哈？！老子本来就不是负责这方面的人！我坐在这里只是为了第一时间接受你们的指令和方案，才不是为了来帮你们出谋划策！你们这些智将问我这个只能负责干架的武将，这种事本来就有问题好吗？！是太久没有遇上危险所以你们脑子都被‘和平’浸泡生锈了吗？！”

“你——”

“所·以·说·啊！给老子好好抓住重点去想想怎么应付那些二五仔！不是在这里互相撒气！你们都是小孩子吗？！老子本来就没多少时间陪你们这些家伙在这里玩！”

什么提案都没有的段名义居然先生气了，本来他这样什么都不做还在旁边指责错误的人才应该是被键盘喷的，这时候就该冒出一个人指责他说“你行你上”。

虽然他这样子是很让人火大，可是他说的也没错，大家总是无意地就把话题带到其他地方去，提出的也都是一些不可能成功或不现实的方案，这当然会让大家感到急躁。

迫在眉睫的背叛危机，毫无对策的内部管理，这种感觉会让一些人回想起高考的感觉，不过仅限于有过高考经历的玩家，身在这个房间内的召唤师大多都是还没到高三的中学生。唯一一个外表比较成熟的也就只有学姐了，她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慌张的样子，倒是有看到了结局的表情，然而那可不是看见美好结局的样子。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

学姐拍拍手让正在争吵的几个人都停下来，

“实在没办法的话……现在就先稳住内部，如果内部都没有办法控制那就更不可能打败外敌。至于办法就慢慢去想，等到了没时间的时候如果还是没辙……到时候如果还没有顶下，那就只能采用极端措施了。”

“极端措施？”

“到时再说。好吧，如果一分钟内还没人想出新的办法，那就只能散会了。这段时间就算你们打算离开这里，我也不反对，毕竟嘛……如果真的没有办法，那我们这个团队游戏也就到此结束了。”

“……”

为了不让其他人察觉出她心中的苦闷，还特意做出了一个苦笑，可其他人光是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已经很丧气了。

“等下，妖婆子你先把你的打算告诉我，你说的极端——”

“还是想办法稳住军心吧，小义。我想很多人可能也都意识到我们没法赢下这一仗，只要来几个S级的帮手我们就有戏了，但是没有。还是赶紧想办法让内部稳定下来，如果想要活下去，除了‘天时’‘地利’，还有不可或缺的‘人和’，如果到了决战的时候大家东奔西跑的，那还不如早点投降或解散算了。”

“S级……啧，只有老子一个人不够啊……”

“用Ruler的战斗水平评估来计算，能达到S级的人只有五个——我，雨轩，小冰，小义还有小白。”

“等下等下！你刚才说谁？！第四个人是谁来着？！”

“小白啊。”

“你确定？！”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别人呢?小白已经很多次证明过他实力不弱了，你不要总像个孩子一样乱撒气啊，小义。”

“……”

段名义已经可以听到有几个人偷笑的声音了。刚才他就是用这句话训其他人，结果还不到五分钟就被自己的原话给怼了。

“不……老子是说……第五个人就算是Berserker立华奏也能让人接受啊！为什么那小子会上榜？！”

“……你刚说——？”

“Berserker的立·华·奏·啊！”

“等下！我们是不是一直都忘记什么了？”

“这个你就放心，Berserker立华奏现在好得很，可能是因为之前混战的时候她优先选择的攻击目标没死，所以一直没有返回到原来的指令，没有重新攻击我们，还挺安分的。如果她真敢动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就是了……以防万一，已经把她关回到第二【禁闭室】里面去了。所以你想利用她做什么？只是加入一个新的S级，没可能翻盘……翻盘？”

“你也注意到了嘛？”

“喂……等下……你该不会打算……？”

“就是这个意思——立华奏本来的队伍‘天壤队’不是有很多S级的大佬吗？上次也说过绝对会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回来帮我们的，所以说——”

“好了，你找到救命方法了，那也就没老子的事了。”

“喂！等下啊小义！这种时候你不该配合一下炒热气氛吗？！”

“没兴趣。”

留下这么三个字，然后砰地一声摔上门。

“……最近小义好像把重心放在其他东西上面了。”

“这不明显的吗？”

“如果是以前的他，八成会对这种求助于人的方法冷嘲热讽，等到时候他还会擅自作战，我比较担心这些，可是……他的态度好像妥协了，他好像忙着去办什么事，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强调没有时间呆在这里。”

“虽然总队你观察很仔细，但是他到底忙着做什么，我想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小娅你的眼睛已经快要到天文望远镜的水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算了。段名义最近是变了很多，但是自从副队出事以后，这才一天时间总队你变得更多，变得有些奇怪了。”

“话说在前头，我脑子运作良好。”

“恕我直言，最大的问题就在你的思想上面——你最近已经没有主见了，很多工作都是由我们自己完成的。”

“这个，我……”

“算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对了，小义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啊？”

“……我说是一个长期的男友工作你信不信？”

“什么意思？”

“从段名义答应了奇儿的交往之后各种各样的同人文都冒出来了。《段名义队长的奇妙冒险》，这是在队员之间现阶段最流行的同人文，不知道用哪来的打印机做了两百册，第五季火热发行中。”

“………………”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完整的人设，他都有同人文了，我早就接受我就是个三线角色的这件事了。”

“等下……你还刚说小义和谁……交往？！”

“他和奇儿啊。总队你这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担心不良弟弟找不到女朋友的姐姐。而且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那些事情我真没怎么关注，不过我是真的想不到，某一天小义会和‘交往’这两个字扯上关系，我怎么想都觉得他是那种会把所有人一脚踢开的类型……话说小娅你的吐槽能力一直这么犀利的吗？”

“三线角色的好处就是不论冒出什么属性你都不会觉得奇怪。”

“……”

“别那样看我，还是想想接下来该做什么吧。最好不要以为找到了帮手就万无一失，就我对Ruler的了解，这次她派过来的对手肯定不好对付，但肯定不是靠人数就能应付的。最近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虽然不懂有什么意义但我敢肯定不会发生好事。”

“梦？”

话说回来，最近几天学姐也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在一个过度空旷的超现实空间里面，天空中闪烁着四个暗淡的印记，似乎在预示着其他的什么东西即将到来。虽然它们一直闪烁以示存在，但是学姐不认为这些东西能引起什么风浪，它们的光芒不像是死灰复燃，更像是在死前希望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绿色的骷髅。

红色的牛角。

金色的皇冠。

白色的拳头。

很可惜，学姐到现在也不明白那些印记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它们到底代表着什么。

要不是经常梦见，学姐还以为那些都只是自己潜意识里的某种幻想。而且那只是个梦，每次醒来都会忘得差不多，真的能记住其中所见的一切吗？

啊，对了，不仔细想想都差点忘记，最近又出现了第五个依旧意义不明的图案印记——

位于中心的白色五角星，跳动着苍蓝色的火焰。

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有一种某物复苏的感觉，可是至少现在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