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一看这只狗玩得正嗨，根本停不下来，只好骑电动车远远地跑开了。

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到了，我可以自动连接无限网络，使用一点黑客技术控制这个售卖机。你想想，你去了医院，那些仪器对我有用吗？”

杨光想想，叹了口气，“我承认那些东西对你无用。你这么厉害，你要在我身体里动刀动枪的，我也阻止不了你。你还装模作样跟我请示，我不同意有用吗？”

“有用，这个身体是你的，当然是你做主。我这个人工智能和别的那些流氓人工智能不一样，我是有原则的。

每做一件事情，我必须征得宿主的同意，不会像它们一样偷偷跑个流量，下载个插件，收集宿主信息卖出去，或者影响宿主的判断……”

“那我现在不给你改造身体的权限，咱俩最好相安无事。我等那个取快递的早点找到我，咱们就一拍两散，相忘于江湖吧。”

九狗不再说什么，只留了一句话：“我有信心，总有一天，你会请我改造你的身体……”

杨光说：“不会有那一天的，真有那一天的话，我叫你哥。”

九狗知趣地停止了交流，进入静默模式，不再打扰杨光骑车。

快到傍晚的时候，杨光送完了最后一单快递，来到工地找哥哥杨海吃晚饭。

工地被蓝色的薄铁皮围挡着，里面传来了机器轰鸣的声音。

进了铁皮门，高高的脚手架，巨大的吊车，管道长长的灌浆机，戴着黄色安全帽、爬上爬下的工人，和一座座高耸的即将建成的楼，展现在了杨光的面前……

哥哥杨海比杨光大三岁，长相憨厚，身体强壮。

因为杨光家在偏远的山村，父母是本份的农民，每年种地的收获，吃是够吃，但上学的花销就不太够。

而且，杨光身体一直不好，从小到大生过几次大病，家里经济更拮据了。

家里这个样子，供两个孩子上学太困难。

杨海成绩一般，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就毅然决然地辍学了。

杨海跟弟弟说：“哥身体壮，干活没问题。你身体不好，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吧。哥打工挣钱供你上学。”

所以，杨光平常不管跟同学怎么玩，学习是一条底线。

他一直很努力，很用功。

成绩不是拔尖儿的，但一直是中上等的水平。

他知道，自己是同时在给自己和哥两个人读书。

杨光跟工地上一些熟悉的工友打着招呼。

他常来找杨海，已经跟一些人认识了。

出门在外，都会互相照应一下。

杨海正站在帐篷前面，手里抱着一个西瓜。

他左腿直立，右腿放松地斜撑着。

因为长年在工地打工，身上不免落下点伤，他的右腿膝盖半月板伤过，直立久了会不舒服。

杨光很想早点工作，挣一大笔钱，让哥哥离开工地，做点轻松的工作。

“你买的西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西瓜了？”杨光伸手就抱了过来，用手拍着听响声，看熟不熟。

“这是工地发的慰问品。”杨海又把西瓜抢回去，“晚上回了家吃，现在先吃饭。”

帐篷里钻出一个工人，歪戴着安全帽，佝偻着腰身，身材高瘦，是跟杨海一块干活的工人李哥。

李哥笑嘻嘻地说：“你小子有口福，我们有眼福……”

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远处看，“你看唐经理人心肠好，知道咱们的辛苦，经常买点慰问品过来。

关键是人长得美，名字也美，唐晓雨，啧啧……你听听，这名字听着就让人舒服……”

杨光顺着李哥的视线往远处看去。

那里有个大桌子，堆着碧绿的西瓜。桌子旁边站着一个女子，也带着黄色的安全帽。

安全帽下面，黑长直的头发，水一样柔顺地披散在肩上，衬着小巧的脸庞越发的白晳。

这个女子看起来也就20多岁的样子，穿着很职业的套装，气质沉静，显得很干练。

虽然说职业的服装是中性的，但穿在她身上，还是被她妙曼的线条所征服……

天色将黑未黑，工地上已经开灯，照得整个工地亮如白昼。

食堂里，工人三五个一堆，边吃边聊。

杨海、杨光兄弟，和李哥在一张桌上吃饭。

杨光只顾低头“呼噜呼噜”吃，杨海把自己那份鸡腿夹到杨光碗里……

已经吃过的人，走出食堂，坐在简易房周围，聚着聊天休息，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光。

此时，工地里几间简易办公室有一间亮着灯。

一个长发穿职业套装的女子在翻着资料，是那个名叫唐晓雨的经理。

她是工程部的管理人员，主要负责现场施工、进度质量、安全以及协调、竣工验收方面的事。

唐晓雨爸爸的战友，在公司高层，所以她大学一毕业就被招入行。

为了不给爸爸的战友丢脸，她工作起来很拼很努力。

因为一些项目做得不错，又有高层提携，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个职位。

一身细格子灰色套裙，高跟鞋，女子神情严肃而专注，自有一种职业的气场散发出来……

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每个夜晚都这么相似，但今夜，注定要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砰”——就在这种懒洋洋的气氛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有铁器撞击的声音出现。

李哥爱看热闹，拿着半张饼，第一个跑出了食堂。

随即，外面喧闹的声音突然大起来，还有一两声惨叫传来。

食堂里不多的几个人都站起来，疑惑地互相看看，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时，李哥把食堂门撞开，脸色苍白地大喊一声：“快跑，冲进来一群人在乱打人……”然后一闪身，扭头跑掉了。

屋里的人争先恐后地冲向门口，食堂的桌凳被撞得叮咣乱响。

杨海一把拉起咬着半只鸡腿的杨光，跟着往外冲去。

刚出了食堂门，杨光就远远看到，工地入口处，用来围挡的蓝色铁皮门被撞倒在地上，扭曲的如同揉皱的纸片；一辆面包车停在那里不动。

被铁皮围挡着的整个工地里，工人四处乱跑。

后面有一群穿着统一白色T恤的人，举着棒子在后面追着打。

还有一些人到处乱砸，砸车砸机器。

一时间喧闹声和撞击声，响彻整个工地。

杨海带着杨光往工地里面跑。

乱跑的人群冲过来了，有人摔倒，后面的棍棒就夹头夹脑打下来。

倒地的工人抱着头，蜷缩着打滚大叫，旁边的人恐慌之下，奋力四散逃开。

杨光被挤得身子一歪，差点摔倒，杨海把他拽起来。

这一停顿，立刻就有一根棒子带着风声砸过来。

杨光身体还没恢复平衡，只来得及把头勉强偏一偏，眼睛本能一闭……

一声沉闷的响声，紧接着有人“哼”地发出忍痛的低呼。

杨光睁开眼睛，是杨海伸起胳膊挡了那一棒，他痛得口中“嘶嘶”吸着气，一把把杨光推开——

“快跑……”

杨光被杨海一推，冲到一边，回头已经看不见哥哥了。

紧追过来的几个白T恤，扬起手里的棒子乱打。

棒子落在人身体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杨光一边躲一边着急地寻找杨海的身影，可是看不真切。

他大叫着“哥……”

工地上一片混乱，没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