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了阁楼之后,童安拿出一个包裹,取出香炉、蜡烛和牌位等物开始布置。不多时烛光燃起,香火缭绕里,正中的祭台已经安排妥当。
祭台上一块硕大的黄杨木底黑字牌位显得异常醒目,“宣化县山荷沟殁难者长生之位”的刻字仿佛一把把刺刀捅在众人心底。
元觉和尚为首,带着一众遗孤行跪拜祭礼,礼毕后元觉和尚便盘坐于火盆便开始诵念超度经文,低沉的梵音里,伴着起起伏伏的啜泣声。
越同舟跪地一边往火盆里烧纸钱一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苍天悯我,厚土不弃,佑我孤儿,报此大仇,沉冤不雪,世世不息。”
“沉冤不雪,世世不息!”众人一起和道,俯首跪地磕了重重一个响头。
“同舟,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丐老四红着眼扭头问道。
越同舟不语,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取出一把竹签,每支竹签上都写着血红的小字,越同舟将其一字排开。
张式衡、褚平、陈允直、廖训中、霍连山、徐幼康、袁翼兴……越同舟怔怔的看着这些仇人的名字,将张式衡和褚平的姓名签折断扔进火盆里,顿时一股小火苗窜起,化作一股青烟。
“上次多亏了初荷,不然计划才刚开始就暴露了。”越同舟起身扶起越初荷缓缓道,“下一步从长计议,四尾会即时跟打大家联系,务必要更加小心。”
“都怪我大意了,谁知道他婆娘突然敲门。”童安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陆林儿此时已是满脸泪水喃喃道:
“阿姊,那些伤害你的人终于报应了……”
张浥尘听得一头雾水,便问王四尾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才知晓之前张式衡案的原委。
褚平和张式衡当年趁着越照花孤苦伶仃一起合奸了她,致使越照花自杀,越照林不及给姐姐收尸就被追杀过来的人逼的跳水逃命。越照林逃过劫难后去了养济院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后来越照林入宫做了太改名陆林儿,趁着去大理寺传旨的机会,认出了张式衡和褚平,恰好越同舟入京的批文备份归档就是陆林儿负责整理的,引起陆林儿的注意,后来越同舟进宫值夜联系上了,便通过越同舟联系上王四尾,然后通知童安、丐老四和越初荷一起做了个局。
丐老四先是在赌坊故意让褚平输了银子借了贷,留下证据后,待褚平又按着习惯去找莱仙院的妓女红莺过夜的时候,越初荷已经提前和红莺、王四尾串通好。
褚平红莺完事后,王四尾借着巡楼的机会,提醒红莺熄灯,红莺借口挂在床尾的衣物需要洗涤让王四尾进屋拿衣服,悄悄的将褚平脱下的官靴拿走交给等在附近的童安。
童安翻墙进张式衡家在墙上留下脚印破绽,趁着张式衡还没回家,悄悄摸进了北屋卧室,藏在柜子后面,张式衡回家关了门倒头就睡,按照原来的计划本,童安拿了张式衡家财物之后会杀了他,然后将现场伪装成入室盗窃杀人的样子,只等嫁祸褚平。
不料张式衡醒了发现童安准备喊叫,童安情急之下只好掐死了张式衡,打断了计划,张式衡老婆孟氏恰好敲门送醒酒汤,童安出不去只好藏身床底,趁着孟氏劈开门栓后发现张式衡气绝出去喊人的空档,童安才悄悄溜走。
童安到了莱仙院将靴子还给王四尾,恰好被越初荷看见背上的伤口,越初荷心细,担心日后留下隐患,便在走廊装作醉酒唱歌暗示红莺事情有变,红莺听到暗号借口起夜出去找越初荷,按照越初荷的安排和褚平又颠鸾倒凤了一番,将指甲磨尖趁机扣伤了褚平的后背,才使得后来大理寺的堂审没有被袁宗达戳破。
而后案发,捅到了锦衣卫,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袁宗达质疑物证的时候,越同舟担心夜长梦多变去狱中探望褚平,暗示其当年罪恶之事当遭天谴,如其不死祸及子孙,褚平恐惧便自杀了才中断了袁宗达的继续调查。
听完王四尾的解释,张浥尘惊的目瞪口呆。
好你个大哥,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自己不在京城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精彩的事!
那大哥怎么知道自己监守自盗赚了大笔银子的事呢,而且还提前安排好了丐老四打掩护。张浥尘解开一个疑惑又来一个不解。
张浥尘忍不住去问丐老四,丐老四微微一笑道:
“你还记得你进京前找的那个道上的朋友吗?那是我铁兄弟。”
原来张浥尘监守自盗和人一起分赏钱那事丐老四全知道,后来事情闹到锦衣卫引起越同舟注意,在北镇抚司衙门相遇时越同舟对张浥尘的身份起了疑心便多了个心眼让丐老四注意。果不其然后来张浥尘被袁宗达跟踪,差点露馅。
张浥尘顿时对大哥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本还想拉着大哥聊一会,越同舟公务缠身,陆林儿怕暴露也必须立马赶回宫里,众人才依依不舍的下楼。
还在廊桥上就听见楼下内厅里有打闹的声音,众人一下警觉起来,难道被人发现了?
越同舟首先快步冲下去,张浥尘紧跟在后面,眼前的状况让人哭笑不得。
只见壬秋立在进楼体的暗门口拔剑怒目而视,令安郡主则端着一个铁香炉作势要砸过去,二人并不真的动手,只用眼神相互拼杀,看门的小和尚此时缩在墙角望着两位女将瑟瑟发抖。
“壬秋!”张浥尘担心的唤道,壬秋扭头望了一眼张浥尘愤然道:
“二爷我没事,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泼妇,非说要上去找人,不让进还强闯!”
“见过郡主,失礼了,不知郡主要找何人?”越同舟饶过壬秋朝着郡主作了个揖冷冷的问道。
一听到越同舟如此恭敬的喊那女子郡主,众人一下子懵掉,张浥尘隐约记起好像确是在哪里见过这女子,终于想起来,祭天大典后的天喜会上那个夺得头筹的女子正是眼前这位。
“壬秋,不得无礼!”张浥尘反应过来立马装作斥责壬秋的样子用手肘捅了捅壬秋的手臂,壬秋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收起了剑。
“哟,你们这是开会啦!”郡主扬起头瞟了一眼壬秋,慢慢将铁香炉放下,端着太久,甩了甩已经酸麻的手,故作端庄的抄了把椅子坐下。
越同舟不知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郡主,只等她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