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越同舟下了山后,越同舟让郡主上马试了一下,结果马颠的厉害不时牵动伤口,实在难以成行,越同舟便和郡主一起徒步走。
“你这么进城也难办,不如想办法乔装一下,只能委屈下你了。”越同舟回头打量了下郡主说道。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又要进城?”郡主以为是到什么乡下去避下,听到这句差点叫起来。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这会所有人都以为你出城了,如果你再混回去,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太大动静。”越同舟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郡主想了想,觉得好像还是那么回事。
可这乔装要怎么乔装,又没带衣服又没带银子的,难不成还去偷?
结果还真是去偷。
郊外多的是看菜地的茅棚子,越同舟悄悄观察了一番,在一户茅棚外顺走了一套粗布男短装并一顶遮阳的毡帽,扔了一小块碎银子后,火速潜到旁边洼地里藏着。
那棚里的农夫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是来了偷菜贼,出来一看晾在外边的衣服不见了破口大骂,骂累了端起破碗准备喝水,见到里面的碎银子立马高兴的不行,对着苍天拜了又拜,老天开眼了啊,给我送银子来了!
郡主和越同舟猫着腰躲在洼地里看到这情景忍不住笑起来:
“你看这人是不是傻啊!”
越同舟赶紧嘘了一声:“小声点,听到就麻烦了,你赶紧把衣服换上!”
郡主没做声,越同舟一回头看到郡主脸色绯红的。
“怎么了?”越同舟问道。
“你会让老娘在这里换吧,登徒子!”郡主瞪了一眼怒道。
“哦,我忘了你是女的!”越同舟低头解释。
“滚……”郡主脸上更红了。
找了个僻静处,郡主换了衣服,毡帽一戴,活脱脱就是一个山野村夫的模样。
“瞧我扮的像不像?”郡主有些不好意思的转了一圈问道。
“像,可好像还缺点什么?”越同舟盯着郡主的脸思索着。
“哎,你干嘛???”郡主见越同舟从地上抓了一把就往自己脸上抹,慌忙道。
“行了,这下像了!”越同舟拍拍手上的灰,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郡主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手心,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这会自己脸上有多脏了,你大爷的,越同舟!
然后郡主扮成马夫顺利混过了城门,越同舟不消说,锦衣卫的印符除了皇宫进哪个门都是随意的。
进城后,越同舟领着郡主到了张浥尘家,壬秋听见敲门声赶紧来开门,张浥尘正在院里浇那些花花草草,看到越同舟带着一个马夫牵匹马站在门口,惊得手里的水壶都差点掉下来。
这平时自己去找大哥都是被训的,怎么这会子倒是大哥主动登门呢,还带着一个脏兮兮的马夫,什么情况?
张浥尘心里冒着无数个问号。
“大哥,你这是?”张浥尘问道。
“先进来,待会再说。”越同舟拉了郡主一把,火速掩上院门,将马拴好后扯着张浥尘就到里屋解释。
“此事说来话长,这个是郡主,上次你在香叶寺见过的,眼下她被她爹逼着要嫁到北方去和亲,城里城外正在找她,她不能露面,又受了伤,先在你这里呆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再说,此事不宜其他人知道,切记。”越同舟叮嘱道。
“什么郡主,令安郡主?那个,袁宗达的妹妹?”张浥尘努力回忆,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个人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越同舟点点头。
“我说大哥,你不是脑子烧坏了吧,你帮她干嘛啊,她要嫁给胡人干你什么事儿啊?!我这又不是养济院,你这不是坑妹妹嘛?你……”张浥尘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音量陡然高起来。
越同舟赶紧拿出一锭银子让她打住,“这是她的食宿费,不够你再让四尾找我拿。”
“得,有银子就成,反正多双筷子嘛,可不能住久了啊,我这儿地小,嘿嘿。”张浥尘见了银子蓦然心情好了很多,收下银锭笑嘻嘻道。
“知道了,小财迷。”越同舟也跟着笑道。
不想郡主呆在院子里觉得脸上糊的难受,壬秋便去帮她取水洗脸,郡主觉得好奇便偷偷的附耳去听,前面隐隐晦晦的听不大清楚,后面张浥尘嚷嚷坑亲妹妹那几句却是听清楚了。
郡主一愣,眯着眼仔细想了想,莫非这个臭道士是个女人?难怪香叶寺那会看着就觉得不对,青眉俊眼的,模样好的就不像个男人,原来如此。
“水来了,你过来洗脸吧!”壬秋亲切的唤道。
郡主有些尴尬,赶紧装作东瞄瞄西看看的样子走了过去,越同舟和张浥尘也赶紧打住了话头出来。
洗把脸后,郡主顿时觉得清爽许多,把毡帽一卸,头发也散开透透气,连呼吸都畅快起来。
正抬头扭着脖子一脸轻松的郡主,眼角余光里瞥见好像有人盯着她。
微微侧头一看,没错,壬秋此时眼里正闪着火星子,用那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你,你别误会,我这次是来借宿不是来打架的,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郡主心知,这会自己卸了装扮被壬秋瞧出来了,赶紧认怂求和。
上次香叶寺那事,壬秋可是憋了一肚子火,郡主仗着身份大闹一番,究竟也没分个胜负,这会居然还敢送上门来,壬秋觉得郡主简直是来送死的。
越同舟和张浥尘也看出来了,他们几乎也都忘了香叶寺二人开战的故事。
“好妹妹,我这肚子饿了,咱们先去做饭吧,走走走,我陪你烧火去!”
张浥尘赶紧过来搂住壬秋肩膀,强行拖着壬秋往厨房去,壬秋不做声,算是给张浥尘面子,只是虎着脸一步一回头的用眼神狂射郡主。
院里只剩越同舟和郡主了,气氛有些尴尬。
“你照顾好自己,先在这里住着,张道长是我拜把兄弟,已经答应了。北境胡人向来反反复复,朝廷里眼下说法也不一,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和亲的,听说太子坚持要备战,也不知日后如何。你不要太急,等一等,说不定有转机。”越同舟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轻言安慰道。
无家可归的感觉他很清楚,虽说郡主三番五次跟他过不去,但打心眼里他觉得郡主不坏,一个女孩子这会无依无靠的,想必心里很难过吧。
郡主觉得有些酸涩,点了点头,认真的望着越同舟问道:
“我先前那样对你,你为何还要帮我?”
越同舟去解马缰绳,转身向门外走去:
“也为了帮我自己吧。”
郡主跟上前两步又忽然停住:
“还是,谢谢你了。”
越同舟暂停一下,微微回头一眼:
“不客气。”
一阵风吹过,院门轻启又闭上,郡主发丝被拨的缭乱,站在原地望着背影不见的方向,直到哒哒的马蹄声渐渐消失,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会热一会冷的从脸上划过,断线一般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