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派到辽东的人密访一圈后终于找到袁翼兴外室新家的下落,等到他们赶过去时候,武魁在袁翼兴的授意下,已经差人将府中一众男女疏散,或是安置在乡下,或是给了遣散费打发,除了一座空宅,什么证据也没捞到。
宗人府的干脆敷衍了事,辽东半月游后载着当地土特产磨磨蹭蹭的回来了,宗人令呈给吏部尚书曰:
“遍查无迹,莫须有。”
武魁带人找遍了广宁城,也无人知晓杨敬言母子去向,广宁城门令自然也撒了谎,这下袁翼兴彻底慌了神,立马带着武魁和一干随从逃回京城,半带威胁半是收买的发给每人一笔辛苦银子,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篓子。
他只期盼杨敬言只是想要自由,所以才趁乱带着那个小野种离开,如果那女人还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对于他必是一场浩劫。
袁翼兴还在路上,他不知道,京城里一张天罗地网早已张开,只等他回来往里钻。
清晨,都察院的大门才打开,正擦着惺忪睡醒的门子老头就被震天响的鼓点吓了一跳,虞世贤怀里藏着血书正在奋力击鼓。
“冤枉,冤枉,天大的冤枉!”
被李承瀚请进大堂的时候,虞世贤展开血书举在头顶,一路呼号。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李承瀚正襟危坐,惊堂木一拍,厉声问道。
“启禀大人,草民虞世贤,辽东广宁府人,原以经营香脂为业,永乐十七年,渊国侯驸马都尉袁翼兴冶游辽东,见草民妻美,毁我家业,强占我妻,使我夫妇作参商之别,小儿尚在妻腹,强以改姓,使我父子不得相见,我装疯卖傻行乞避仇才得苟活至今日,死里逃生到大人堂下,只为青天显灵,此恨不昭,天理难容,请大人为我做主!”
虞世贤举着血书的状纸朗声陈告。
差役将那状纸递上去,李承瀚细细看完,简直怒发冲冠。
原来,十多年前,付荃升任辽东煎盐提举后,又凭着手中特权大肆低价强征辽东本地好货,然后占用盐运便利带到京城,为了高价倾销,替袁翼兴在辽东置办外宅,购买仆役姬妾,以贿赂袁翼兴,袁翼兴便为付荃在京城生意上下活动,二人一起谋了不少暴利。
此后袁翼兴常往辽东小住,永乐十七年,袁翼兴在虞家铺内见到给虞世贤送饭的杨氏,惊为天人,便唆使付荃陷害虞家参与私盐贩卖,强占了虞家家产,还将虞世贤关入大牢。
虞世贤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帮衬,杨氏营救无力,念及腹中胎儿,为了保住虞世贤性命只能委身于袁翼兴,虞世贤出狱后本欲寻死,得知真相后装疯卖傻四处行乞逃难,袁翼兴见其已疯才算作罢。
“状上所言,可是属实?”
李承瀚强忍着怒火问道。
“如有半句假话,教我千刀万剐!”
虞世贤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石砖上一声闷响传来。
李承瀚微闭着双眼思量了一下,此事非同小可,如果贸然发动,那袁翼兴也不是吃素的人,搞不好这案子又得弄成先前付荃、陈允直案那般虎头蛇尾的,略一沉吟,便睁眼一拍惊堂木,向左右唤道:
“来人啊,将堂下之人押至监舍,严加看管,待本官查明之后再行处置!”
几个差役闻声跳出,架着虞世贤就准备拖到后院监舍去,虞世贤以为李承瀚和那个贪官污吏一样是想压着自己报功,拼命挣扎起来,大声嚷道:
“你这狗官,不分青红皂白,怎的还将苦主下狱!”
李承瀚扶额朝虞世贤使劲摇头使眼色,虞世贤心知有戏便安生下来,任由差役带走了。
退堂之后,李承瀚到了后院监舍,屏退左右,对虞世贤呵道:
“虞世贤,你可知你告的何人?”
“当朝驸马,渊国军侯,那又如何,大人若是怕了,尽管可以拿小人项上人头去邀功请赏,只怕这乌纱帽上夜夜冤魂哀嚎,大人睡不着觉!”
虞世贤箕坐于地面不改色铿然道。
“好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李承瀚抚掌大笑,复又道:
“我不是那贪生怕死之人,方才堂上耳目众多,为保你性命,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虞世贤瞪大眼睛望着李承瀚,
“大人真愿为我鸣冤?”
“不是我愿不愿意,是老天也容不得那样的恶人恶事,我尽力而为,即便是丢了这顶乌沙也在所不惜!”
李承瀚取下官帽,郑重的说道。
虞世贤喜极而泣,连连扣首:
“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