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完全超出了袁宗达的预料,固宜公主也没有想到,本是家事却将都察院、刑部和北镇抚司全部牵扯进来。
袁宗达很想弄清究竟,他心里知道父亲肯定是有罪的,但徐幼康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到李承瀚,他心里觉得异常不安,先前张式衡案,他和李承瀚打过交道,虽说不是很好相处的人,但也算是难得的直臣。
无论如何,事情是自己家里整出来的,坐视不管,他对不起自己良心。
越同舟是不是知道什么?
袁宗达没法靠近李承瀚,但是越同舟可以,袁宗达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去找越同舟,他不是隔岸观火的性子,事情到底怎样了,他要弄个究竟。
郡主心里也正纳闷,远远的在庭院见袁宗达低着头急匆匆的往外走,便叫住了袁宗达:
“大哥,你一门心思的是要往哪里去?”
袁宗达微微侧头,随口敷衍道:
“我出去半点小事。”
说完便径直出了门,郡主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便悄悄的跟起来。
直到了越同舟家门前,袁宗达便扣起门来,几声敲门下来,也无人应,估摸着越同舟不在,袁宗达便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上干等起来。
郡主在不远处的街角也悄咪咪候着。
大哥来找他做什么?
郡主暗自嘀咕。
直等到薄暮,越同舟才出现,见袁宗达坐在门前,一脸讶异:
“你有何事找到这里?”
袁宗达扶着腰拍拍灰尘,顾左右而言他:
“也没什么,这不知道你今天休差么,寻思着来跟你喝个小酒,怎晓得你竟出了门。”
越同舟自然是知道他可不是来喝什么小酒的,也不拆穿,开了门自顾自先进了屋,到厨房里烧一壶水准备沏茶。
袁宗达掩了门跟着进去,大喇喇的就在堂屋里抄把椅子坐下了,刚落座,却听见院门吱吖一声开了,郡主出现在面前。
“你怎么也来了?”
袁宗达颇有些尴尬,越同舟听见声音扔了柴火也跑出来,见到郡主,也是倍感意外。
“你们兄妹这是越好了么?我这屋里简陋,可没什么好招待的。”
越同舟瞟着郡主轻言道,默默转身又进了厨房伺候茶水。
郡主笑:
“这好久不见的,你就不许我自己想来瞧一瞧么?干嘛一定要越好,凑巧,凑巧。”
郡主说完赶紧闪进堂屋扯起袁宗达低声道:
“你告诉我,你来办什么事?!”
袁宗达支支吾吾的:
“跟你一样来讨茶喝啊!”
“呵,我信你?说,你找那个冰坨子是不是因为爹的事情?”
袁宗达见瞒不住,只好说了实话:
“李承瀚李大人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他人现在关在诏狱,徐幼康那小子不让我靠近半分,事情是我家搞出来的,现在李大人受了冤屈,总不能不管,他晓得情况,所以就来问问。”
郡主立马明白过来,这会越同舟的水也烧好了,提了一壶茶进了堂屋,给袁宗达兄妹倒上,也不言语,只是喝着茶静等他们开口。
袁宗达吹了口热气,就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开门见山: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爹做了什么我清楚,现在李大人被牵连,我想你帮我救他出来。”
越同舟看了一眼袁宗达,面无表情:
“凭什么?”
“张式衡那件事你不会忘了吧?那件”
“打住,你不要以为凭着莫须有的猜测你就可以拿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我,如果真有证据你就去告我,我悉听尊便!”
“那件从张式衡院子里挖出来的夜行衣撒过降皮水吧?当时瞧着好像是埋土里呕烂的样子,可你现在去看,已经全部化成灰了!”
“这能说明什么?他自己想尽快摧毁罪证不行么?”
“难道直接烧了不是更方便么?”
袁宗达直勾勾盯着越同舟:
“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是我跟你提凶手那晚的衣服没有找到,然后你就去他家给我整出来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赌坊的押票、莱仙院的龟奴、呕烂的罪衣,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要不要我再去找那几个证人问一问?”
“够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况且他死的不冤,你如果想救李承瀚,大可以去问问你父亲当年还做过什么,只要他肯认罪,大家都可以消停消停!”
越同舟摁着茶杯,脸上动了愠气。
“这怎么又扯东扯西了,大哥,你是来找人帮忙的不是来吵架的,你会不会说话!”
郡主听二人话头不对,赶紧打圆场,凭着对越同舟的基本信任,他愿意相信越同舟是有苦衷的,而且大哥这样威胁的口气,确实不大妥当。
袁宗达缓和了下:
“行了,其他的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越同舟也冷静下来,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徐幼康从中作梗,李承瀚现在也不敢说出证人所在,武魁死了还埋在他的俸田里,事情到了这一步,除非证明那封信是假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封信现在在哪里?”
郡主问道。
“北镇抚司的库房。”
越同舟看了一眼郡主,颇为疑惑。
“你们谁可以把它弄出来?”
郡主急切的追问。
“你想干什么?”
越同舟和袁宗达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们只要把它弄出来,我就能证明它是假的!”
郡主自信满满的回道。
“我去吧!”
越同舟应下来,一抬头便与郡主的目光合到一处,二人对视一眼,忽而都觉得脸上有些温热,越同舟低下头来,郡主干咳了几声,赶紧端起茶掩饰。
“你们怎么脸都红了?”
“这茶太好喝了,有点,有点上头”
“嗯,上头。”
越同舟附和道。
袁宗达认真捧起茶杯嗅了嗅,暗自嘀咕不已:
这喝茶居然还能上头?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