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菩萨府……

俞跗双眼微闭，双腿结跏趺坐，盘坐大殿中央。他的身后，站着以弘忍为首的佛宗六子。他的身前，端坐着三位僧人，其中，最最显眼的，是正中间的那位！

只见他，身穿金黄宝佛衣，同样结跏趺坐端坐于莲花宝台之上，他的左手，托着一个紫铜药壶，他的右手，结了一个非常神妙的法印！在他身后，齐刷刷站着十二个长相异常威猛的金刚大汉！他的左手侧，坐着大名鼎鼎的地藏王菩萨和地听兽；他的右手侧，则坐着俞跗的师兄——日光菩萨。毫无疑问，这位最最显眼的僧人，不是别人，正是威震三界的横三世佛之一，东方药师琉璃佛！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只有众人那绵长而又细微的呼吸声时隐时现……

“俞跗，于意云何，如来有肉眼不？”

忽然，东方药师琉璃佛打破沉寂，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很慈祥，他的声音，很平和，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声音，却饱含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神奇力量……

“如是，世尊，如来有肉眼……”

俞跗听罢，微睁双眼，想也不想，缓缓答道。倘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在俞跗微睁的双眼中，赫然竟有金色神光，隐隐闪现。

“俞跗，于意云何，如来有天眼不？”

东方药师琉璃佛问。

“如是，世尊，如来有天眼。”

俞跗答。

“俞跗，于意云何，如来有慧眼不？”

东方药师琉璃佛问。

“如是，世尊，如来有慧眼。”

俞跗答。

“俞跗，于意云何，如来有法眼不？”

东方药师琉璃佛问。

“如是，世尊，如来有法眼。”

俞跗答。

一连串快速地问，一连串快速地答。

“俞跗，于意云何，如来有佛眼不？”

东方药师琉璃佛继续问道。

“如是，世尊，如来有佛眼。”

俞跗继续答道。

此时的俞跗，原本微睁的双眼，已然全部睁开，眼中的金色神光，再也不是若隐若现，而是灼灼逼人！

这一连串的问答，东方药师琉璃佛问得快，俞跗答得也快，两个人的问答，看起来，倒像是某个人在自问自答似的。对于俞跗的回答，东方药师琉璃佛和他身边的地藏菩萨、日光菩萨，均是暗暗点头，而佛宗六子，却是一脸懵……

原来，佛宗并无固定修炼模式！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六根、六尘、六识、十八境，乃至三千大道，八万四千法门，都可以是修炼成佛的途径。我们现在有句话叫做“条条大路通罗马”，对于佛宗来说，则是“世间法皆是佛法，任何法门都可成佛”。俞跗此番神速晋级，就很是有些出人意料！因为，他既不是凭借他的医术，也不是凭借他独一无二的五行大隐诀，而是他的眼睛，他那双闪烁着灼灼金光的眼睛——佛眼金睛！

普通人的眼睛，是肉眼。

肉眼所见，非常有限！一般来说，只能看到障内之色。那么，什么是障内之色呢？譬如说人体的肉身，一般人，只能看到这个肉身的表象，这个能看到的肉身表象，就是所谓的障内之色！至于这个肉身里面的五脏六腑、血肉筋骨，那是没有办法看到的！

肉眼通过修炼，可以提升为天眼。

天眼能见障外事，也就是肉眼不能见之事。譬如，修真者进阶筑基期后所具备的内视，即是最基本的天眼神通。不过，真正的天眼神通，非但能内视看到自身内部脏腑，还能外视看到他人的五脏六腑、血肉筋骨等内里。

天眼通过进一步修炼，则是慧眼。

慧眼所见，比起天眼，更进一步。譬如，慧眼见人体肉身并无具体形相，只有四大五阴。那么，什么又是四大五阴呢？四大，即是指地、水、火、风。五阴，即是指色、受、想、行、识。也就是说，慧眼所见人体肉身，只是一些构成人体肉身的基本元素。倘若更进一步，观得法空，那么，就会连四大五阴也空掉……

慧眼通过更进一步修炼，则是法眼。

法眼所见，既不着有，亦不着空，比起慧眼，又更进一步。譬如，法眼观人体肉身，由四大五阴组成，肉身，相当于是空了；而于性体言，四大五阴，亦只是假名，也是空的，这就是“不着有”。再则，性体本空，四大五阴，为性体显现之相，为有；肉身是四大五阴和合相续的假相，亦为有，这就是“不着空”。所以，法眼所见，其实即是《心经》所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从性相的角度而言，即是相不离性，性不离相，相由性生，性因相显。

至于佛眼，则是法眼最后的升华，也是成圣的标志之一。所谓佛眼，智无不极，照无不圆，惟佛有之，所以，称之为佛眼，也叫佛眼金睛……

“善哉，善哉……俞跗，如来既具佛眼，何以又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之谓？”

稍稍顿了一顿，东方药师琉璃佛继续说道。

“禀世尊，天眼通非碍，肉眼碍非通，法眼能观俗，慧眼了真空，佛眼如千日，照异体还同……如来佛眼之殊胜，虽远胜肉、天、慧、法四眼，然则，于性体而言，佛眼与肉、天、慧、法四眼，并无二致，亦非在四眼之外另有佛眼……”

俞跗听罢，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听了俞跗的回答，现场众人，神情各异！东方药师琉璃佛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欢喜之色。而他身旁的地藏菩萨、日光菩萨则是满满震惊的神情。至于俞跗身后的佛宗六子，却是越发迷茫了……

“善哉，善哉……俞跗，何为照异体还同？”

东方药师琉璃佛面带微笑，继续问道。

“禀世尊，佛之肉眼，能见无数世界，不同于凡夫，只能见障内。佛之天眼，能见恒河沙数的佛土，不同于凡夫天眼，只见肉眼所不能见；也不同于二乘天眼，只见一个三千大千世界。佛之慧眼，能圆照三空，洞彻真性，不同于二乘慧眼，仅能照见我空；也不同于地级以上菩萨慧眼，只是分证法空而已。佛之法眼，所知障尽，无法不知，所以，无生不度，不同于菩萨法眼，所知障未尽，地地之中，各有分限……由是可知，于佛而言，虽名为四眼，实则，只有一佛眼而已，此之谓：照异体还同。或亦可云：前四在佛，总名佛眼，五眼佛眼，本是一体，不一而一，一而不一……”

俞跗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善哉，善哉……何为不一而一？何为一而不一？”

东方药师琉璃佛听罢，微微一笑，喜意更浓，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

“禀世尊，譬如分一池为五池，五池各现明月，天上明月随池分而现五，此可谓：一而不一。若通五池为一池，则五池之五月，又合而为一月，天上明月，随池通而现一，此可谓：不一而一。佛眼五眼，亦同此理，分为五眼，实为一眼。”

俞跗双手合十，一字一句，缓缓答道。

这一番对答下来，佛宗六子虽然还有些迷糊，可是，却也已经有些朦朦胧胧、似懂非懂的感觉了。不过，佛宗六子虽未全懂，却不代表坐在上首的几位也不懂！是的，对于俞跗的回答，东方药师琉璃佛是越听越满意，越听越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