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吓,这帮小子谁也没心洗澡了,都埋怨曹迎竟没事儿找事儿,这要是真给淹着,你爹不得把你打死。
大家伙对曹迎一通数落,不过曹迎刚开始还不服,说这那能怪他,他也没想到曹治军会差点倒进水里。
不过面对众人的指责,曹迎也没了电,气哄哄地穿上衣服跟同村的同学转身扬长而去。
曹治军这会也郑重地向徐建军致谢,不过徐建军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还说谁看到都会出手相救,并且叮嘱曹治军以后千万别洗野澡了。
曹治军点头答应,最终大伙不欢而散,各自结伴回家。
朱玉明在回家的路上,对曹治军好一阵道歉:“曹治军,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你差点淹着,不过曹迎那小子真是太操蛋,他要不是用水扬我,我绝对不会转身追他。要不是他扎猛子跑喽,我也不会直接一个猛子扎到水里。”
“算了,就是给我吓的不轻,等以后一定让我爸教会我游泳,这回可真是吓死我了,眼睛都看不清了。”曹治军也越想越后怕,决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学会游泳,否则有啥护盾呛满水也得蹬腿儿。
……
古人云:“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曹治军在吃了一次亏后,终于有了记性。
打这以后谁再约他去洗野澡他也没去,不过学游泳的事儿他可没忘。
中心小学西侧有一片几十亩的好地,前几年被南方一个影视城的老板买断后,开始兴建影视城。
后来由于资金链断裂项目停了工,整个工地的仿古建筑大部分都是只封顶,窗户和门什么的都没安装,有的房间连隔墙都没砌完。
不过就在项目空地上,工地为了用水方便,修建了一个长五米,宽三米,深一米多的蓄水池。
由于今年雨水不错,而且蓄水池的地势也比较低,大雨过后,蓄水池的水就被蓄满了。
这下想学游泳的男孩子可算是发现了个安全的地方。
工地原本还有门卫看门,不过就算有人看门也架不住这半大小子跳墙。
就算门卫大爷吊着烟袋过来,也只能笑呵呵地看着一群淘气包在这快乐的玩水。
起初就算撵走,等他一转身的功夫这群淘气包就又跑了回来,再后来门卫工资也没人给开,这个蓄水池就成了一帮淘小子学游泳的绝佳场所。
水池的水虽然脏,不过架不住夏天经常下雨,也算是经常自然换水。
虽然池水有时像黄泥汤一样,不过也没人在意的,毕竟在北镇连个游泳池都没有的年代,这就是最安全最适合学游泳的地方。
整个暑假曹治军每天必来这个水池,有的时候人多的就像下饺子,想淹着都不容易。
在水里连续扑腾了一段时间之后,曹治军总算学会了狗刨儿,一个猛子也能扎到水池的另一头。
曹治军学会游泳后,还带着大哥田金涛和老弟曹治强一起来玩,不过田金涛看了看水的颜色后就彻底再也没来过。
反而是曹治强在他的教导下,没几天的功夫就学会了狗刨,看来游泳的天赋比曹治军要强上不少。
虽然曹治军学会了游泳,不过去大水库洗野澡的事他是再也没干过,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是真不好受,曹治军有时候做梦都会被吓醒。
……
曹治军老爸曹桂元的运输生意越做越好,后来跑的地方多了,知道哪个月份、哪个地方的蔬菜水果好卖,就自己出钱开始收货兼做老板和司机。
暑假中旬,天气热的像开了挂,不过那也没挡住曹治军老爸做生意的热情。
曹桂元从北镇廖屯的一个小作坊里上了些芝麻酱,跟蔬菜水果一起配货往吉林拉,头几次还好,不但赚了些钱还攒了不少长期主顾。
可这次的芝麻酱拉到吉林后,发现其中有一半已经早就过期了,有些还长了白毛。
收货的货站只把一半还在保质期内的收了过去,剩下的次品就让曹桂元拉回去退货。
因为成箱的芝麻酱在装车的时候只抽查了几箱,没发现什么问题,曹桂元就没多想,指挥着工人全部装上了解放车。
而且货站的老板也说“你们都是老乡,跟作坊的老板商量下换一批就得了。”
曹桂元一寻思也是这个理儿,蔬菜和水果已经出了手,虽然这次挣的钱不多,不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回家休息两天,顺便再换一批芝麻酱。
于是在货站老板的帮助下,曹桂元拉着过期的芝麻酱配了些其它货回到了北镇。
这天一大早,正值三伏天的河洼热的另人心烦,房前屋后的知了不停的鸣叫着,吵的曹治军和曹治强连懒觉也没睡成。
曹桂元吃过了早饭,寻思着先把货退回去,然后等生产出来新的再跟蔬菜配一车。
又想到好久没陪俩儿子玩了,就拉着一家老小往廖屯驶去。
曹桂元想着退了货以后,一家老小顺道去小柳屯看看老太太。
曹治军和曹治强穿着背心裤衩,坐在老解放车里吹着车窗灌进来的风,别提多舒服了。
就听曹治军说道:“爸,等我长大了,也跟你学开车。”
曹桂元扶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柏油路答道:“中,等你长大喽,跟爸一起跑运输。”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拐过了北镇城南的护城河,沿着201国道没一会功夫就到了廖屯的作坊。
曹桂元把解放车停好,戴着太阳镜独自进去跟作坊的老板商量换货的事,曹治军和曹治强也跟着老妈张加荣下车在作坊里瞧来瞧去。
说它是作坊不是工厂,是因为生产芝麻酱和花生酱的厂房就是四间普通的民宅改造的,不大的院子里靠西墙是三间仓房,曹治军一下车就闻到了一股炒熟花生的香味。
工人们时不时把封好箱的花生酱和芝麻酱往仓房里搬运。
不过由于院子里栓着大狼狗,张加荣怕俩儿子让狗吓着,就一直在院门口附近玩而没往里面走。
没过一会,就见曹桂元黑着脸从帐房里出来,张加荣见事情不妙,待曹桂元走的近了、领着曹治强的手轻声问道:“咋地了?不给换?”
曹桂元满脸怒气的说道:“不是不给换,是只给换一半,赵胖子说是工人把生产日期贴错了,一家承担一半责任。”
“那咋整?”张加荣满脸愁荣的问道。
“没事,反正还差一半货钱没给他呢,先把这些货退了再说。”说完曹桂元发动了解放车,让张加荣带着俩孩子上车,把车靠在了库房旁边后,让工人把车上的过期货卸了下去。
原本应该顺顺当当的换货,变成了曹治军家吃哑巴亏,本打算回老家的计划也因为这场风波而泡汤。
曹治军见老爸和老妈气色不好,也没敢多嘴,乖乖坐在驾驶室里跟着老爸沿着廖屯的沙土路往回走。
结果刚出屯子没多远,曹桂元就发现后视镜里有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的沿着沙土路骑了过来,曹桂元见摩托车开的急,往边上带了下方向盘好让摩托车超过去。
结果摩托车超过曹治军家的解放车后,一个急刹车把曹桂元开的解放车就给别停了。
从摩托车上下来两个衣着流里流气的年轻人。
曹桂元见要出事,首先把车门锁死、玻璃摇上,曹治军老妈见状也赶忙把副驾驶的车门锁死,把玻璃摇了上去。
就见两个流氓一左一右的想拉开车门,见没能拉开,就分别站到解放车的踏板上。
站到右边踏板上的流氓见副驾驶上坐的是女人和孩子,就跳下去站到了解放车的前面,叉着腰、指着驾驶员开始满嘴脏话的大骂起来。
站在驾驶室一则的流氓也隔着车玻璃指着曹治军老爸一通谩骂。
曹治军心里早就吓得突突的跳个不停,下意识的、紧张的攥紧了不大的拳头。
曹桂元见对方耍流氓,紧着轰了两脚油想把对方吓走,不过站在车头的流氓挺着胸脯破口大骂,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曹桂元见状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事,于是慢慢摇下了驾驶室一则的玻璃想跟对方理论几句,大不了给俩钱让对方把道让开。
结果车玻璃刚摇下来一半,站在驾驶室一则的流氓右手拽着门把手,左手顺势就是一巴掌,虽然没打着曹治军老爸,但对方明显是过来找茬儿的。
曹桂元也被对方气的火往上撞,从手刹处随手抄起大扳子,破口大骂的对着窗外的人就是一下,把站在驾驶室一侧的流氓吓的从踏板上跳了下去。
此时曹治强早已吓的咧嘴大哭,虽然张加荣一再安慰,但曹治强短裤上的尿液,还是颤抖着滴滴答答的淌了下来,曹治军也吓的头脑发胀,盯着如恶魔般的流氓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车头的流氓见哥们吃亏,转身弯腰从路边捡了块大石头,叫骂着想砸车玻璃。
曹桂元把扳子交到左手,挡着随时会飞过来的石头,想着俩流氓的突然出现,大声质问道:“你俩是不是赵胖子找来的?嗯?我告诉你俩,你俩要是在不走,我一会就去县里报警,我可知道赵胖子家住哪,你俩听见没有?”
拿着石头的流氓见身份被人揭穿,手里的石头终于还是没敢砸过来,不过仍然指着车窗嚣张的骂道:“你他妈下回开车注意点,听见没?看见母哥俩超车不知道让让吗?”
曹桂元见对方原本嚣张的气焰被自己说穿后,立刻克制了不少,又连轰了两脚油,回骂道:“你俩痛快把车挪喽,不然我一会就去报警。”
原本站在驾驶室一侧的流氓见事情败露,冲着拿石头的流氓一使眼色,然后大模大样的骑上了摩托车。
拿着石头的流氓把石头重重往地上一摔,然后很牛掰地呸了一口,骑在摩托车后座上扬长而去。
曹治军见俩流氓走远,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攥着的拳头也自然而然的松了开来。
曹桂元看着远去的摩托车骂道:“这帮王八犊子,等着老子给你结账吧。”说完气呼呼的开车往回驶去。
曹治军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咋回来的,下车后头晕脑胀的进屋先喝了瓢凉水,稳定了一下自己惊魂未定的情绪。
至于最后曹桂元报没报警,曹治军也不得而知,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
……
人生一世没谁会是一帆风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要保持一颗警惕谦卑的心,否则你稍有疏忽就会大祸临头。
这年秋天,曹治军四年级刚开学没多久,虽然随着秋天的到来,夜晚的气温十分舒爽。
但最近这几天,曹治军母亲张加荣却连续几天晚上睡不好觉,经常恶梦连连动不动还会被吓醒,就连肩膀上三年困难时期留下的疤瘌也会时不时的痛。
这天半夜,张加荣又被恶梦惊醒,拉开灯绳看看了墙上的老式挂钟,只见时钟刚刚走到半夜两点多。
曹治军则由于母亲把灯点亮,觉得奇怪也抬头看看了母亲,见没什么事就又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过了大概两周,曹治军放学回家,路上总觉得心神不宁,而且这几天上课老是无法集中精神,总感觉空捞捞的,回家路上感觉嗓子眼冒烟,渴的火急火燎的,就快步往家走回去喝水。
到家后的曹治军,从外地下的大水缸里舀了一大瓢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个饱,这才觉得心理舒服了一些。
刚进屋的曹治军就感觉家里有不少人说话,结果喝完水的他掀起门帘子进屋一瞧,“嚯”屋里坐了一炕沿的人。
整间屋子烟气昭昭的,一看就知道没少抽烟。
其中司机玉宝库他是认识的,同来的还有不少玉宝库的亲戚,都是同村的,虽然脸熟,但叫上名子的只有玉宝库、麻井春、王忠林等几个。
见玉宝库坐在炕沿上,曹治军就主动的叫了声:“玉叔好。”
不过玉宝库表情僵硬,好像很难为情的点了下头并没吱声。
曹治军正纳闷这是咋了,就信步往里屋走,人还没进屋就听见母亲张加荣擤大鼻涕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哭了。
曹治军越发的奇怪。
刚到里屋的格栅门,他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曹治军疑惑的进屋一看,只见父亲曹桂元脑袋上缠全是白色的绷带,右胳膊也包的满是绷带,正用一块木板吊在脖子上。
曹治军看了眼躺在里屋炕上晕睡的父亲,瞬间明白了咋回事。
就见曹治军脑袋“嗡”的一下子变得老大,灵魂瞬间出体,眼睛看到的都是从房顶向下俯视的情形。
只见其他人头顶都是乳白色的魂力,只有玉宝库的头顶的魂力有点发灰。
曹治军就这样站在地上愣神,坐在炕沿上的邻居王忠林见曹治军两眼发直,目光呆滞,怕孩子刺激过度再魔怔喽,立刻起身拉了一下曹治军。
王忠林是曹治军家西边邻居,人长的五大三粗,一米七五的个头,虎背熊腰的,不过有颈椎增生的老毛病,不知道是不是生长机制太过旺盛造成的。
曹治军紧摇了几下脑袋清醒了过来,就听王忠林说:“小军、小军,你爸出车祸了,命虽然保住了,但是伤的比较重。”
“咋撞的?”曹治军瞪着眼睛直勾勾引的瞅向二舅王忠林问道。
要是换了往常,曹治军肯定会二舅长、二舅短的客气说话,不过今天他是真有点发蒙,称呼都给忘了。
“你玉叔晚上开车睡着了,撞了路边停的一台大解放,另一台车从路边翻下山沟,幸好有大树挡着,人没什么事,不过车算是报废了。”王忠林慢慢给曹治军解释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曹治军的父亲曹桂元趁着秋天秋菜便宜,就从北镇大市场收了一车秋菜,想趁大雪封山前拉到黑河。
黑龙江的黑河市冬天来的早,曹桂元跑车多年知道这个季节去送菜肯定好卖,就跟玉宝库两人导着班往黑河赶。
路上两人说好,要是犯困就把车停在路边睡觉,睡觉的时候车别熄火大灯别关。
哪知道玉宝库头天睡的不好,刚接车没多久就开始犯困,他不好意思把车停下来睡觉,就一直勉强往前开。
曹治军家这辆老解放以前要是不装暖气,人还真不容易犯困,冻都冻精神了。
不过曹治军他爸也是冻怕了,装上土暖气后冬天驾驶室里就舒服了很多,玉宝库身上一热乎后半夜就扛不住了,半睡半醒的往前开去。
老解放车速其实并不快,但为了多拉菜基本都超载。
拉一车秋菜的解放车油门踩到底也就能跑个五六十公里,不过倒霉就倒在停在203国道边上的另一台解放车身上。
那辆车的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后,关了车灯睡觉,结果时至深夜黑灯瞎火的,等玉宝库看见它,再踩刹车打方向盘已经来不及了。
曹治军家的车直接撞到了路边解放车的左后护栏上,直接把车撞到了沟里。
要是当时的车都没有安全带,这一撞直接把曹治军老爸撞的跟血人似的,玉宝库也蒙圈了,呆呆地坐在驾驶室里发愣。
要说这大半夜的,后边没人及时赶到的话,曹治军老爸真就废了。
不过幸好有一辆百湖的货车,由于刚干运输没多久,对运输的道路不熟悉,最近一直跟着曹桂元的车来回跑。
当时好多不熟悉道路的新司机,都会找一位老司机领路,多的时候曹治军家的车后面跟着四五辆大解放。
这次两辆车也是约好,一同前往黑河。
等后车发见前车出了车祸,后车的车主刘广林立马将车停在事故车后边,开着大灯打着双闪跟替班司机一同下车救人。
刘广林先是到了副驾驶位上,看了看车损。
只见曹桂元满身是血,人早已经昏迷不醒。
于是刘广林和替班赵师傅一起把曹桂元救了下来,并将曹桂元抬到后车的副驾驶上做了紧急处理。
待处理完后,刘广林叫醒了一直发蒙状态中的玉宝库。
玉宝库由于下意识的打了把方向盘,所以位于主驾的他并无大碍。
玉宝库被叫醒后,跟着刘广林两人下沟一起看了看另一台车的情况,见沟里的司机并无大碍并且已经从车里爬了出来。
刘广林见其他人员没事并且曹桂元的伤势又太重,耽误不得,于是就让玉宝库保护现场,并叮嘱他注意安全,然后直接开车把曹桂元送到百湖油田医院。
幸好出事地点距离医院只有三四十公里的路程,刘广林又庆油田停薪留职的职工,所以送医及时,曹桂元才保住了这条命,保住了这条胳膊。
等刘广林开车走后,玉宝库又仔细看了看另一辆车的损失情况。
只见另一辆车被撞翻一圈后,被沟里的参天大树死死的卡住,司机只是皮外伤,不过车上的菜全都散落在了沟里,老旧的解放车也算是基本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