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章 此言怎如郤正所教相似?(1 / 1)浙东匹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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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10点,研讨会在这家五星级酒店的大会议厅,准点召开。

加尔福特教授得到了一个第二排靠中间的座位,卡着点来到会场。

这已经是最好的一批座位了,因为第一排需要安排一些工作人员和托。

今天会议的主讲人是京都大学考古系的山下武久教授,加尔福特对他也很熟了。

司仪说过开场白之后,山下武久教授就直奔主题。

“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我代表京都大学考古系,以及博多市博物馆、博多考古学会,宣布一个令人振奋的结论。

长久以来,在学界存在较大真伪性争议的国宝级文物、汉倭国王印,近日迎来了两项重大的证实性证据。

首先,我们借着本次博览会,邀请到了东方国的江南州博物馆,提供广陵王玺用于借展,与此同时,我们两国考古学家,就两件文物的形制、款样进行了精确比对研究,认为确属同一时代的产物,甚至可能出自同一个匠人。

其次,我们借助了东方国相关专家提供的、代表目前全球14同位素丰度鉴定的最先进技术的、即离子加速器质谱仪。经过我们的严密实验验证,证实汉倭国王印年代为公元50年左右、正负误差20年。

下面,我们将公布详细证据”

山下武久侃侃而谈,后面都是些又臭又长的技术细节。

而台下的加尔福特教授,听到这儿已经有些懵逼了。

“什么?东方国的人居然造出了正负误差才20几年的14同位素测定仪器?我们斯坦索姆大学的考古研究所,还在用精度误差至少正负150年的呢!这不科学!等等,我要仔细听听这里面的细节好像听不懂,不管了,先把核心要素记下来。”

他也不敢贸然反驳,只是先奋笔疾书把一些他能听懂的要素整理到纸面上,然后让自己的助手把他听不懂的那部分也全部记下来,或者在刚发的会议提纲上摘一下。

然后加尔福特自己就拿出手机,匆匆跑出会议室,到门口打国际长途去了。

“威利!你不是暑假前还跟我说,世界上精度最高的14同位素丰度测量仪,是你们公司生产的么!你知不知道目前世界上的最高精度是多少?”

他打电话的那个威利,原先也是斯坦索姆大学的教职人员,是搞原子物理的,不过最高职称只爬到过副教授。

后来,人家发现自己搞学问真是不在行,但是找圈内资源倒是很牛逼,于是就下海加入了一家精密仪器公司,专职往曾经的母校倒腾实验设备。

加尔福特那个研究所用的测量仪,大多数都是问威利买的。如今出了问题,当然也要找他反映售后了。

电话里,威利并不知道现状,当然是继续厚颜无耻地忽悠:“当然,加尔福特,我可是一直把最优惠最好的东西卖给你的。的人问我要货,待遇都没你好。”

事实上,是他根本没本事往卖什么高精尖设备。也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掮客,凭什么好处让另一个圈子的人赚。

加尔福特不忿地说:“但是我今天在博多参加一个研讨会,看到扶桑人在宣传一款东方国的鉴定仪,精度比你的高七八倍!”

“这不可能!”

威利的反应跟加尔福特半小时前如出一辙,听起来那么的义愤填膺,完全不像是装的。

“这厮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演技实在太好了。”加尔福特教授在心里给对方下了一个判词。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目前的首要目的是先搞清楚扶桑人用的设备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结论是否可信。

加尔福特教授就开始逼问:“我刚才记录了对方说的新技术主要原理,你帮我查一下,如果按照这个路线,是否有可能做出精度那么高的东西。”

说到底,还是考古学界跟物理学界的信息脱节太严重了。就算平时考古学教授们也经常查论文,也不会想到跨圈去检索物理类的设备论文。

威利在电话对面嗯嗯啊啊地记录着,表示立刻帮他查行业前沿。

“你快点儿,我希望在上午会议结束前接到你的回电!”加尔福特说着就挂了电话,然后继续进去听讲。

大约一小时后,威利就给他回电了。

“加尔福特教授东方国人的尝试,恐怕是真的,我们已经检索到一些他们7月份时候写的成果,这个月的某些期刊上才刚刚登载。但是,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因为我们公司曾经也评估过,这种研发会用到离子加速对撞机的设计理念,耗资极为巨大,花费上亿美金才有可能研发出来,东方国的人怎么可能下这个血本?

因此,另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们在设计上确实借鉴了粒子加速对撞机的思路,但最终偷工减料、或者没有达到设计指标。具体参数,应该是吹牛的居多”

威利这番话,着实害了加尔福特教授。

因为他没有说实话,而是疯狂注水了。

首先,他把研发成本说得虚高了,哪怕只要七八千万就能研发出来的,也说成至少一亿多。

然后,他诋毁中方的设备,也是担心自己的公司将来在卖同位素离心分离仪时,会卖不出去。

反正吹牛逼骗一骗、先稳住客户,也不算什么多损阴德的事儿,当然是先骗了再说。

加尔福特:“那我们该怎么质疑对方呢?我其实不关心原理,我只想知道谁的设备最好。”

威利:“你可以这样反驳和质证他们,我给你整理了几点,你方便收电子邮件或者传真么?”

加尔福特:“邮件吧。”

很快,一封电子邮件就发了过来。

加尔福特准备借着这份邮件,再去验验货。

会议现场。

山下武久教授的一些考古成果,已经介绍完了。

毕竟学术研讨会也开了两个小时了,如今已经临近中午,再有半个多小时就要安排客人用自助餐了。

此刻台上的上午最后一位分享学者,正是顾玩,他是负责介绍这次研究所用的仪器和数据分析的。

加尔福特刚才在外面打了很久电话,所以之前一直没注意到顾玩。此刻看到台上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在当主讲人,不由又是一惊。

“居然这么年轻?东方国方面,怎么会让这样乳臭未干的人主讲?不会是个什么高官家的孩子,来混资历的吧?果然,没有我们大洋国那么学术透明。”

加尔福特一看顾玩的样貌年龄,直接就以最坏的恶意往阴暗处揣摩了。

不一会儿,顾玩讲完一段,进入提问环节,加尔福特就率先站起来找茬了。

“这位顾先生,对于报告中提到的14原子分离个数的称量,我有一个疑问。你们是如何做到吧14原子个数误差,降低到十几个,甚至个位数的。据我所知,目前最大的业界难点,就在于分离出的14原子个数的确认。”

加尔福特教授满以为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能让很多同行共鸣。

然而,那个场景并没有出现。

仅仅两三秒之后,他的直觉就让他感受到,有很多股奇怪的目光,在看着他。

“难道自己质疑得还不够专业?”他不由有些心虚。

这种氛围,这种气场,他好像原先从来没有经历过。

顾玩在台上,却是好整以暇,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气定神闲地先环顾全场,反问道:“还有谁持有同样疑问的么?看来,是我刚才的讲解,不够透彻了,没有照顾到部分听众的理解力。”

台下大多数人都没举手,过了至少五秒钟以后,才稀稀拉拉有七八个人举手。

考虑到主会场有一百多个听讲宾客,七八个人举手已经算很少的了。

顾玩这才点点头,和颜悦色地回答加尔福特:“请注意,我们分离14原子时,并没有采用称量法,而是用了电离法、以及后续测定14离子团的总带电荷数量。这明显能比称量法精确至少一个数量级。”

加尔福特:“可是你如何确保离子能够全部、充分的电离呢?元素是4价元素,比较稳定,要确保100电离,这需要很高的电势。”

顾玩:“您是不是忘记注意前面一项指标了:我们的法拉第管工作电压就有100万伏,而最后的原子团电势测量环节,与加速用的法拉第筒,采用的是同一电源,这还不足以确保绝对电离么?”

加尔福特不知道再怎么问,于是下意识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的电子邮件。

顾玩却笑了,他大胆地追问:“这位教授,您刚才的疑问,倒不像是考古学界的人提出的,我怎么觉得像是那些做离心分离器的厂家的固有技术偏见呢,比如,加州仪器”

“你怎么知道?是威利告诉我的。”加尔福特心中剧震,不由脱口而出。

满场短暂的沉寂,随后是压抑不住的嗤嗤暗笑。

没办法,考古学家其实不太需要太高的情商,因为他们都是跟文物打交道的,工作环境也大多是艰苦的田野调查,所以社交智慧和圆滑程度比其他文科大学教授差一些,也很正常。

但是,此时此刻,把这种话说出来,难免给人一种司马昭问刘禅为何乐不思蜀时的画面感:

刘禅面瘫背诵郤正教他的台词“先人坟墓,远在西蜀,乃心西悲,无日不思”。而司马昭仅仅一句“此言怎如郤正所教相似?”怼回去,刘禅就下意识承认“正式郤正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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