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前厅很是安静,看去一如往常。可是,陈嚣等人进来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挠,这很不正常。
那群护卫去哪儿了?
陈嚣径直奔向了后院,却见几个女子被绑在一起,嘴里塞着棉布,正“呜呜呜”的挣扎着——
正是秦香儿手下的那几名护卫,受了伤。
陈嚣一剑斩断了绳索,几个女子拔出了塞嘴,呕吐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位女护卫还未缓过气,便急切道:“西院地下室!”
战歌一把抓住她,“带路。”
地下室里关了十来个姑娘,倒是没被绑着,不过有几个人昏迷了还未醒来。
这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会武的,只要醒过来了,基本就不需要人帮忙了。战歌等人也不大方便留在那里,先去了前厅等候。
没多久,两个女护卫出来了,也不用众人询问,便道:“是楼主,她抓走了馥姑娘。”
昨晚,因为秦香儿被捕,天香楼停业一日。不过,这只是个借口,实际是天香楼的姑娘对馥姑娘的不满,罢工表示抗议。
馥姑娘并没有解释什么,对她们的行为也没有做任何表示,从未央宫回来之后就独自进了档案室。
就在凌晨时分,黑珍珠出现了。
原本,楼主归来,她们都是很高兴的,请楼主替秦香儿主持公道,然后带黑珍珠去了档案室。
见到馥姑娘的时候,黑珍珠训斥了她一顿。只是,训斥的内容跟她们想象中的不一样,黑珍珠说馥姑娘太过仁慈,这种时候就该杀一儆百之类的。
黑珍珠原本想亲自做个示范,是馥姑娘出手救了她们,说了几句让人听不懂的话,最后请黑珍珠放了她们,说会跟她走什么的。
黑珍珠答应了,但转身的时候突然撒了迷药,将她们所有人都迷昏了。
等到她们醒来,就已经被绑在这里了,而馥姑娘却是不见了。
战歌问道:“馥姑娘说了什么?”
那女护卫道:“好像是说,荣休丹只有楼主才能拿到,他们并不是叛徒。”
她听不懂这话,战歌几人却是懂的——
馥姑娘说得是铁扇书生三人,他们是奉黑珍珠之令在行事。这说明,馥姑娘昨日就知道,黑珍珠的失踪并不是意外,所有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她在暗中策划的。
战歌问道:“她们去了哪里?”
女护卫摇头,“不知道。”
战歌不再多问,起身走了,陈嚣等人迅速跟,都有些着急。
一行人回了未央宫,战歌直奔地牢,找到了秦香儿,简单明了道:“黑珍珠抓走了馥姑娘,会带去哪里?”
秦香儿愣了一下,不过,她也不愧是易水楼十大杀手,主持天香楼那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很快就回过神来,道:“易水楼,我带你们过去。”
***
易水没有楼,只有一座墓地。
易水楼之中,只有十大杀手和馥姑娘知道这个地方。
易水楼建立十八年,除了少数几种特殊情况,黑珍珠很少离开过这里。十大杀手之中,也总有三到五人留在这里。
馥姑娘已经有六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对这里的一切仍旧很熟悉,不过,并不是很怀念。
她沉默着跟着前方的黑衣女子走着,一路想了很多,试图回忆这个被她称之为母亲的人留给她的记忆。可惜,并不是很成功。
她小时候是跟着十大杀手长大的,教她识字的是棋三子,教她伪装的是千面邪佛,教她轻功的是鬼影,教她剑法的是铁扇书生,教她暗器的是点朱砂,教她人情世故的是天秤手……至于母亲,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很美,却疏离而冷漠。
母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考教她的武功,方法是把她扔进水寒关,让她跟不同的对手战斗,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一群人。
那个时候,母亲会站在一旁看着她。
开始那几年,她每次胜利了,都会给母亲一个笑容,然后期待母亲也对她笑一笑。可是,母亲每次都只是面无表情的离开。
直到她十三岁那年,母亲第一次开口,却是让她离开中原,去西域建立一座杀手楼。
秦香儿说,这说明母亲对她的实力已经认可了,等她从西域回来,说不定就能接手易水楼了。
她说,她会建立自己的杀手楼。
六年的时间,她创立的西域易水楼并没有中原易水楼这般赫赫声名,但她有信赖的朋友,有可以交付后背的同伴……它在按照她所期待的模样在成长。
她做到了,却没想到,在听到母亲失踪的消息之时,她还是回来了,甚至解散了一手建立的杀手楼。
她原以为,这是因为她对母亲还有所期待,是源自血脉的联系。可是,再次见到她,再次见到那张几乎完全没有变化的、冰冷的面容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
那并不是期待。
她只是希望有个了结。
她记得,这座墓原本并不大。不过一直在扩建,如今的规模,估计比得一位皇帝的寝陵了。
中央地宫,是议事厅,并没有座位,只北面有一处高台,据说是停放棺木的地方,不过,馥姑娘未曾见过。
或许,小时候是见过的,只是不记得了。她印象中有十大杀手扩建地宫时挑土搬砖的场景,不过只是碎片般的画面,她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中的场景。
黑珍珠停了下来,问道:“知道这里是谁的墓地吗?”
馥姑娘抬眼看向她,对了她的视线——
即便她对这张脸有些抵触,却仍旧不得不承认,母亲是个很美丽的女子,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大眼睛,冰冷的表情并没有削减这张脸的美貌,反倒显出一种高贵的气质。
她跟母亲长得不像。
小时候,她以为,这便是母亲不喜欢她的原因,特地模仿她的神情,甚至穿跟她一样的衣服,以为这样便能离她近一点……她原本并不喜欢黑色,穿的久了,竟也成了一种习惯。
馥姑娘在发呆,黑珍珠自顾自的说道:“这是你父亲的墓。”
馥姑娘眨了下眼,这是她第一次听她提起她父亲……相比较而言,她对这件事本身的兴趣,比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的兴趣更大一些。
黑珍珠道:“你小时候,不是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姓氏吗?因为你父亲不要你。”
馥姑娘明白了,她父亲死没死她是不知道的,不过,既然他不要她母亲了,她母亲便当他已经死了,还给他建了一座墓。
她问道:“所以呢?”
黑珍珠道:“我快死了。有些事,我想着,还是让你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馥姑娘脑中懵了一会儿,半晌,问道:“你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