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临渊回到藏身的洞穴,将篮子里的水果扔给李涓涓,问道:“伤势如何?”
李涓涓拿了枚红彤彤的果子,点头,“差不多了。”她咬了一口果子,感觉还挺甜,问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她岛之后就一直在养伤,邱临渊又是个不多话的……所以,她对如今的处境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目前身在敌营。
邱临渊拿出把匕首……这是从被白无常杀死的海盗身弄来的,他的兵器在船就都被搜走了……片了几片鱼肉,先尝了尝,然后递给李涓涓几片……
李涓涓不习惯吃生食,不过,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生火,很平静的接过来吃了,也没有催促他回答自己的问题……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倒是习惯了对方的沉默以对……
两人沉默着吃完了一条鱼。
邱临渊捡了一根树枝,在地画了一个圈,道:“晚跟我出去一趟。我先跟你讲讲我知道的事情,到时候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这岛有高手,若是惊动了他们,接下来就麻烦了。”
……
入夜之后,桑树林里渐渐热闹起来,枝头有飞鸟,地有走兽。
说是热闹也不大准确,因为它们,不会叫,也不会吼,只有拍打翅膀的声音,或者踩断树枝的声音。
令人惊异的是,苍狼与白羊相遇之后,仿若谁也没看谁,很是默契的绕开对方,继续往前走,如同绕开一棵树。
没有猎手,也没有猎物,所有的动物都和平共处。
然而,最令人惊讶的是,苍狼背后生出了一对翅膀,白羊嘴里长出了獠牙……几乎没有那只动物是正常的形态。
李涓涓看着迎面走来的一只狼的眼睛——
涣散的目光毫无光彩,如同一汪浑浊的死水。
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她仍旧很是惊讶,内心也不由冒出了一个疑问:它们,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着的?
邱临渊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不主动攻击它们就没事,快走。”
刚来这里的那天晚,邱临渊不了解情况,在森林里狩猎,刚出来就遇到一只老虎,那老虎的獠牙从嘴里伸出来,跟象牙一般长,背还长了一对如同苍鹰般宽大的翅膀。
他一开始以为是岛的特有物种,但战斗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老虎有些过于皮实,几乎刀枪不入,受了伤也很快就能愈合。
他最后用了七成的内力,一刀枭首,才将那老虎杀死,然而,下一刻,他看到那只老虎流出来的脑浆——
他曾“有幸”见过青离给死者开颅,当时看到的场景太过难以忘怀,以至于他事后问自己为什么要看这种东西……如今他倒是明白了,至少可以让他避免吃下某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邱临渊带李涓涓来到一片树林,这地方离海岸不远,离东边的码头很近,也略眼熟——
是那日白无常杀死那两个海盗的地方。
邱临渊在四处侦查了一番,没有听到动静,白日里的骚乱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对方看到的是一个成年人的背影,那小姑娘应该没事。
他站在一处空地,拂开了周围的落叶——
那日,白无常离开之后,邱临渊将那两个海盗的尸体埋在了这里。
邱临渊拿出匕首,开始往下挖,见李涓涓也过来帮忙,没多久,就看到了埋在下面的尸体。
尸体埋葬的时间不长,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了,没有腐烂,连尸斑都没有,实在是很不寻常。
不过,两人对这件事都没有太在意,邱临渊解开了尸体的衣物——
尸体的前胸爬满了细密的、褐色的纹路,如同树根,而在肚脐的地方,已经生出了细小的绿芽。
李涓涓这次紧紧的捂住了嘴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来,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邱临渊道:“蛊毒。”
他的面色看着很是平静,不过,昨晚见到的时候,心中也是十分震惊的。不过,昨晚并不是在这里见到的,而是在那群巡守护卫身见到的——
他跟踪过树林里的那些巡守护卫,发现他们只在白天活动,日落之时就会在东边的沙滩找块地将自己埋起来。
他听他们的对话知道这群巡守都生了病,又联想到那小姑娘的话,猜想他们跟小姑娘的母亲患的是同一种病。
他原以为这岛的人患有一种类似天花的传染病,但他们都大夫在,这种处理方法又不像是天花……所以,昨晚他就挖出了一个巡守,特地检查了一番,然后,在他的胸口也发现了一棵桑树幼苗。
他想起离开洛阳的时候,青离给他说的那种蛊毒……虽然他很信任青离,但真正看到,心中也不由感叹了一句:原来是真的……
而今晚,他之所以带李涓涓来找这两具尸体,而不是去找巡守护卫,倒不是顾念着白日的骚动,而是因为,白日里在海里抓鱼的时候,再次回想起是白无常带他们岛时的情形,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他想起来,白无常杀这两人的时候,特地叫了他们的名字:华堂、华庭。
他当时并未觉得奇怪,再次回想的时候,却发现当时他叫的很是刻意——
一来没有必要叫那么一声,二来,海盗之间一直都是叫的外号,他那时候却故意叫了全名。
邱临渊明白他的用意之后,略略懊恼,有种被人比下去的感觉……呵,无常杀手啊,或许该说一声,不愧是在玄衣门的追踪下逃了十年的人。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姑娘会去祭拜那棵树,会对着那棵树讲述心事。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片桑树林会成为禁地。
可是……
那些失去了灵魂的人和动物,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一切跟大周朝有什么关系呢?
那小姑娘为什么那么恨皇帝?为什么那么恨东方启?
***
太阳升起,桑树林再次平静下来,码头边有人醒了,有人没醒。醒来的人给长眠的人撒最后一捧土,鞠了一躬,转身进入桑树林。
“阿纯,若是明早我也没醒来,就一把火烧了吧。”
“魏叔说什么呢?桑树林里禁火。”
“哈哈,那就在沙滩烧,骨灰撒在林子里。”
“魏叔……梅先生不是说了吗?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回来的,海龙王也在帮我们呢。”
“呵呵……不说了,再去找找昨天那个人吧,村子里没有人进来,那人多半是次九爷送来的,新人不知道规矩。”
“不过,那个人的功夫真好,为什么不去找梅先生呢?九爷送来的人不都是直接送去梅先生那里吗?”
“……或许,也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吧。”
“那棵最高的树吗?真想知道他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