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找合群的,人找合意的,月下老人的安排也是深思熟虑的。其实,生活中人与人相遇,不怕认识晚,就怕不发展,感情要是一发展,两情相悦天天都是笑脸。
敖德君和朱代小的婚礼办得非常简朴,就是在自家院子里摆了两三桌,把走得比较近的亲戚朋友招呼来,一起吃顿饭就算是见证了。
桂丽丝嘎查党支部书记巴音也到场祝贺。敖嘎尔迪想让他先讲两句,巴音说什么也不讲,并一直把嘎尔迪往前推,说:你是敖家的长辈,你说正合适。
嘎尔迪便担起了主持的角色,他端起酒杯,站到了院中间,朗声说到:各位老亲少友,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的亲大侄子——我的亲大哥敖那沁的长子敖德君新婚之喜,我们高兴!大家来祝贺,我们感谢!德君不容易啊,终于苦尽甘来,和朱代小结成姻缘,这是长生天的安排,也必定会得到长生天的保佑!草原的风有暖有凉,草原的花有红有黄,我们的日子也是有苦有甜。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他们祝福吧!
大家欢呼着一饮而尽。
巴音提议道:嘎尔迪三哥,你一会儿给拉段马头琴吧?我们可有年头儿没听你拉的曲子了。
金镫也说:就是,这耳朵啊,都痒痒啦。
嘎尔迪:好!你金镫耳朵痒痒,我的手还痒痒了呢。大家喝起来,一会儿酒劲儿来,这琴声啊——就会从我的手指缝里自动溜达出来啦。
大家又是欢呼大笑。
嘎尔迪把酒一饮而尽,兴奋地喊:百岁——百岁——
“哎——这儿呢!”百岁赶紧答道。
“一会儿——别一会儿了——马回家,把爸的马头琴取来。”嘎尔迪又接着对大家说,“一会儿啊也别光我自己,德臣——我拉完你啊,要露一手。还有啊,大家都带嗓子来了吗?”
扎那喊:带啦,不带嗓子咋喝酒吃肉啊?
嘎尔迪大笑,说:带嗓子来就行,那么一会儿,就都唱起来啊!谁也不许耍滑!
夜色渐浓,酒性正酣。嘎尔迪的一曲马头琴把大家带进辽阔的草原——人们都忘了喝酒。有的眼睛盯着马头琴,魂已【】飞到了草原;有的闭了眼睛,双手也做着拉琴的动作,陶醉其中……
一曲终了,人们意犹未尽,德臣便被推举去了。
九月惊讶地问山丹:嫂子,我二哥也会拉马头琴啊?
山丹抿着嘴儿乐,说:会是会,可自打结婚后,我就没见他拉过。
九月:那是你管得太严啦。
山丹:去!别瞎闹了,听着——
琴声响起,全场安静。
德臣拉琴时非常投入,人随琴动、琴随人走,人琴合一。
多少年了,德臣的双手一直没有摸过马头琴,生活的羁绊、压力让他似乎忘记自己还会拉琴了。今天,大哥德君终身大事已定,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手一碰琴,竟然没有一点儿生疏感觉,就好像分别很久的老朋友又见面了……
长调开始唱响敖家的小院,唱响桂丽丝嘎查,唱响孔雀屏草原……
…………
喜鹊去大学入校时,还带着大伯德君用家乡河柳枝给新做的勒勒车、蒙古包,想家时就看一眼。同舍的人都以为是工艺品,纷纷问她在哪儿买的,夸赞好看,都想买。
舍友晓虹激动地说:喜鹊,这就是蒙古包吧?
喜鹊高兴地答:是啊。
晓虹又问:这是什么车啊?这么奇怪?
喜鹊:这叫勒勒车,是我们草原最常用的交通工具。
晓虹:那你们现在也住蒙古包、坐勒勒车吗?
喜鹊:也不全是。我们家乡也发展了,也现代了。牧民们大都住宽敞明亮的砖房,有的还住了楼房呢。
晓虹很惊讶,问:草原也有楼房啊?
喜鹊:你什么意思?以为我们还生活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呢?
晓虹赶紧摆手,说: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像不到,还以为你们住的蒙古包,出门就得骑马呢。
喜鹊骄傲地说:我们也有城市,也有汽车。当然,现在还有蒙古包,还能骑马,还能坐勒勒车,但是啊,这只能算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并不代表我们生活贫穷。
晓虹:我明白了。喜鹊,这座蒙古包真漂亮,在哪儿买的?
喜鹊和晓虹叽叽喳喳的交谈,早把舍友雨婷吸引过来了。
雨婷应和道:是啊,真好看,我也想买。婉玉,你快来看看。
喜鹊骄傲地说:不是买的,是我大伯亲手编的。
舍友婉玉惊呼道:喜鹊,你大伯手可真巧啊。
晓虹自信地说:一定是位工艺品大师吧。
喜鹊笑着说:我大伯不是什么大师,就是普通的农民,或者就算是半个牧民啊。哎,咱们就是开学早,要不我就能赶参加我大伯的婚礼了。
雨婷:你大伯婚礼?他二婚啊?
喜鹊:不是。我大伯是聋哑人,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所以结婚就晚。
婉玉:你大伯真不容易。喜鹊,求你大伯给我也编个呗。
晓虹:我也要。
雨婷:我也要。
喜鹊乐了,答应道:等我大伯有时间,给你们——晓虹女士、雨婷女士、婉玉女士——每人都做一个。
四人都大笑起来。
…………
德君和代小结婚后,在家住了不到一个月,两人就一起进城里去打工。
在代小的一再要求下,山丹才同意和德臣再搬回东屋,但收拾出来的那间仓房还保留着。
山丹说:大嫂,等逢年过节放假了,你们还回来住,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
代:一定会回来的。等我和你大哥攒够了钱,就回到咱们桂丽丝嘎查盖个新房子,和你们一起过,一起养活咱妈,过更加幸福的生活。
山丹高兴地拉住代小,说:嫂子,那可太好了。
代小:只要那时候啊,你不烦我就行。
山丹故意气她说:那也没准儿啊。天天一在一起,可能总有烦的时候呢。
代小也逗她说:反正啊,我是下定决心了,你咋烦也不好使,我嫁到了这儿就是这的人啦,你想撵也撵不走。
斯琴在西屋偷听着着两人说笑,乐得直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