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包哪怕有窟窿也是自己的好，母亲哪怕有缺点也是自己的亲。自打1996年嫁入敖家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山丹一直把斯琴当成自己的母亲对待。

母亲的有所想，儿女怎不放心？

山丹说要往远走，其实是话里有话，斯琴却“故意”理解成要去爬临溪峰。

山丹笑了，说：不能去爬山，要是摔着了那多危险啊？再说了，你也称不是老太太，顶多算半大老太太，正是追求自己晚年幸福的最好时候。

斯琴：你这孩子，真是学得嘴越来越甜了，那天我说你还真没说冤枉。说吧，还往哪儿走，今天妈都陪着你。

“妈——我想——带你去八雁嘎查走走。”

山丹鼓起勇气说出来，斯琴却是惊讶不已，盯着山丹不说话。

山丹接着说：妈，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啊，去让你见见——那谁——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有个伴儿了。

斯琴满脸通红，想训山丹，又觉得训不出口；想一口回绝，心里还真有些放不下。只好又望向远方，算是缓解一下尴尬吧。

山丹：妈，我伺候你一辈子，我都没有一丝一豪的怨言，这是我们当子女、当儿媳的本分。而且，我也不是想把你推出去，就是想给你找个平时说说话儿、交交心的人。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儿，儿女再孝顺，老人也得需要有个伴儿，这就是老伴儿老伴儿吧。

斯琴拉住山丹的手，有些激动地说：山丹，妈谢谢你，真的。按理说，这么大岁数了，让儿媳妇给我操心这事儿，我——真的脸红啊。

山丹：妈，都什么年代了？社会进步这么快，老观念早就该改了。咱家生活也好了，你也该考虑这些了。

斯琴：山丹，你不是让妈往远走走，这是让妈往前走一步啊。可妈——不能啊。

斯琴眼圈儿红了。

山丹关切地问：妈，那是因为啥啊？是你对包锁叔不满意？

斯琴擦了擦眼睛，说：不是。妈也不怕你笑话了，也不瞒你，我和德臣他爸敖那沁没成家之前，就和包锁挺对心情的。只是谁也没说破，稀里糊涂的。

山丹乐了，说：这我知道。

斯琴瞪大眼睛问：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山丹更乐了，说：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妈，既然你对他有情，他对你更有意，现在你们两人又都是这种情况，往前再走一步怕啥的？

斯琴收住了笑脸，说：唉——最大的心病解决了，但最大的门槛迈不过去啊。

山丹：你，你说的是我大哥和德臣？

斯琴点点头，说：我都不知道因为啥。打小啊，德君和德臣对老包家人就像是仇人一样。你没看嘛，就连德君你大哥那样老实巴交的人，见到包锁都横眉立目的。就在他烫伤那次，多需要獾子油啊，那得多金贵啊，包锁好心好意给送来，他——竟然给摔了。还有德臣，更不用提了，要不我那次也不能打他……

山丹回忆起德臣在医院听说是包锁送来水果时的反常状态，也回想喜鹊收了包锁钱时他暴怒的情景。她皱起眉头，说：我大哥和德臣从小对包锁叔就这样？

斯琴：是啊。而且不止对他，对他家的所有人，特别是那个已经去外地打工的包宝山，简直就恨得不得了，恨不得把人家吃喽。我也奇怪，这是因为啥啊？可我怎么问，也问不出个名堂。

山丹当即表态，说：妈，你放心，这个工作我去做。

斯琴摆了摆手，说：算了。山丹，妈谢谢你。再说，你老弟德义还没有个一定呢，我这当妈的想这些，显得多没正事儿啊？

山丹：这事儿啊，一码是一码。德义的对象你不用愁，我就担心说媒的要把咱家门槛子踩平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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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琴笑了，说：你自己的小叔子，你就吹吧。对了，我听说，那个胡静秋好像对咱家德义有点儿意思？

山丹也笑了，说：妈，别提了。静秋这孩子还真不错，咱们看着长大的，而且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也是大学生，可德义死活不干。

斯琴：是不是他不得意她爸胡算计啊？

山丹：真和胡算计没关系，是你儿子愣装男子汉。听喜鹊说啊，人家静秋前一段时间主动去找他了，德义一口回绝。原因竟然是——

斯琴看山丹不往下说了，就追问：是什么？快说啊！

山丹：说完你可别生气啊——竟然是因为桩子也喜欢静秋。德义装大义，主动选择退出啦。

斯琴苦笑了一下，说：德义这孩子，也不知道咋想的，可能是脑袋里塞的东西太多，把搞对象那要弦儿给挤折了。

山丹笑了起来，说：妈，你可真能逗，还把搞对象的弦儿整折了？那玩意儿还能折？德义是考虑大局的人，放心吧，他这方面不用你愁。

斯琴：唉——哪个不愁能行啊？十个手指头，咬哪个都疼啊。德君的解决了，德义的事儿就该往前提啦。

山丹突然盯着斯琴看，然后说：妈，姜还是老的辣啊。你这一岔，把刚才的事儿都岔哪国去啦？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先别“愁”他，还是“愁”你自己吧。

斯琴笑了，说：我呢——还是算了吧，这就是我的命啊。

山丹：别的啊。妈，不能算了。只要你不打退堂鼓，一切都能解决的。德臣那边儿的疙瘩我试着去解，我再找机会和代小嫂子说说，让他侧面劝劝我大哥。

斯琴笑了，说：枕头风就比当妈的耳旁风强啊。

山丹也笑了起来，说：妈，你这是吃醋了吧？

斯琴：只是这风“正”，妈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两个浑球儿，就需要好媳妇来管管，不然，真得成了没尾巴的毛驴儿啦！

…………

代小的弟弟朱黑小、朱铁蛋得到姐姐再次结婚的消息，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孔雀屏草原已经进入了初冬的季节。

两人的肺都要气炸了，决定立即前往桂丽丝嘎查，去找老敖家好好闹一闹，不管怎样也要整点儿油水儿回来。于是，兄弟俩真下了本钱——租了朋友开的汽车一路颠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