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臣被推进了手术室，接受头部开颅手术。手术室外，人们在焦急地等待。

巴音站起身来说：大家都别在这等了，分一拨儿人先去吃饭吧。

夏云开立即回应说：对，先去吃饭，大家都跟我走。

宝力德赶紧站起来一摆手，说：不。青龙，你带着大家去吃饭！这拨吃完了回来，你别动，下一拨吃完了，你统一结账再回来。

夏云开：别啊，还是由我——

巴音拦住了他，说：老夏，听宝力德大哥的吧。青龙，去吧。

“手术中”这三个字还在亮着。

山丹说什么也不走，她又恢复了面壁的姿势，双手合十、双眼微闭……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山丹几乎没有动地方。她不吃不喝、不笑不说，也不厕所，现在的她真的有些像“植物人”了。大雁和托娅一刻也不离开她。

包锁在女儿包小兰的陪伴下，匆忙赶了过来。

包锁一脸惊恐，他是为德臣担心；包小兰一脸羞涩，她是不知道如何与这些人打招呼。

宝力德没有想到包锁能来、敢来，心里一阵温暖。他站起身招呼着包锁，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包锁问：怎么样？

宝力德答：命是保住了，还在手术中。

包锁：谢天谢地。德臣是个好孩子，福大命大，长生天肯定会保佑他的。

宝力德擦了擦眼睛，说：你说得对！

德君看到了包锁，包锁也看到了他。包锁点点头，德君没有特别的反应，拉着代小躲到了一旁。

【】

包小兰来到山丹身边，大雁和托娅说：你咋来啦呢？

包小兰：我爸听说了，放心不下，赶紧就来了。

山丹看了看包小兰，点头笑了。

包小兰心里很难受，没有想到山丹还能这么坚强！她轻轻地说：山丹姐，德臣哥一定没事儿的。我爸说了，长生天不会为难好人的。

山丹点点头。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小时了。开始时人们还计算着，后来就不关心时间了，都在默默地等，心里都在虔诚地祈祷。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人们全都围了来。

…………

重症监护室，德臣浑身下都插满了管子……

门口的小窗户，又多了一个脑袋——喜鹊回来了。

喜鹊拥抱着妈妈，两人头挨着头，脸贴着脸，紧紧注视着床的那个男人——敖德臣。

张梦龙走过来，对大家说：手术很成功，颅内淤血都处理干净了。用了最好的设备、最好的药物，现在——就等着伤者醒来吧。

夏云开：那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张梦龙苦笑了一下，说：这个——不好说啊。

夏云开回头对夏春雨说：快找你妈去，赶紧再去交住院费，多交！

…………

有些事情不是想瞒就能瞒住的，德臣因救人意外重伤、正在抢救的消息，已经在桂丽丝嘎查迅速传开了，并传遍了孔雀屏草原。

人来人往的，斯琴想不知道都难。

中年丧夫、重债缠身，日子刚刚好转，最心爱的儿子却身负重伤，而且是生死未卜，人生最大悲痛都让这位最最坚忍的草原妇女经历了。

二儿子德臣的这次倒下，对斯琴不亚于晴天霹雳。好在这么多年来的生活磨砺，让老人的抗击打能力增强许多，她才没有倒下。

嘎查里很多人在背后谈到德臣出的事儿，又佩服又同情。大都长吁短叹，无比惋惜，不时发出“好人怎么没有好报呢”“老敖家这都是咋地啦”等等的慨叹。

一抽出空闲，一些老太太，也包括中年妇女，都会来到家里帮斯琴生火做饭，陪她聊天说话。

玉兰安慰道：嫂子，你别太伤心了。我给百岁打电话了，听说开始时医生对德臣都放弃抢救了，是山丹恰巧遇到张梦龙大夫——就是给你看病那个——山丹就跪下来求他，他又进去抢救，这才把德臣救活的。

又有老太太附和道：就是啊。真是长生天保佑咱们德臣大难不死啊。

玉兰：张梦龙大夫就是神医啊，有他给咱家德臣治伤，你还怕啥？你就振作起来，别自己把身子骨折腾坏了。那样的话，德臣醒过来他也担心不是？

斯琴的心里多少宽敞了一些，“神医”的称谓让她升腾起一线希望……

…………

张梦龙医生的办公室里，又是坐满了人，大家都无比期待地盯着他。

张梦龙环视了每个人焦急的面庞，说道：我只能说，现在德臣的生命状态还是平稳的，至于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确实不好说。

百岁问：一周后——要不——十天呢？能不能醒？

张梦龙摇头，答：我说不准。也许明天呢，也许……

青龙眼泪汪汪地说：那半个月——不行就一个月——这总行了吧？

张梦龙无奈地笑了笑。

山丹乐了，说：大哥，你就别为难张医生了。德臣什么时候醒，我就等他什么时候。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就算他从今往后都这么睡着也不怕。只要他在我身旁有一口气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喜鹊立即把妈妈紧紧抱住……

金镫红着眼圈儿说：张医生，是您把德臣救活的，您就是我们心目中的神医，您一定有办法让他醒过来的，是不是？张医生，您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我金镫就是砸锅卖铁……

张梦龙赶紧摆手，说：这位兄弟，你误会了。

金镫：德臣是我的好兄弟、好哥们儿，而且，是因为跟我去山打杏核儿，才——

山丹：金镫哥，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这——也许就是德臣的命吧。

青龙：张医生，不管怎么样，您让德臣死而复生，您就是我们的神医，我们金家、还有敖家，包括——很多人都感激不尽，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张梦龙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千万别说我是神医，这我根本担不起。医学确实有一种现象叫“假死”，也就是通过人的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无法判断出此人有自主的心跳、呼吸、意识，就断定他死亡了。当然，这种现象能骗过人，却很难骗过医学仪器的。那天，连机器都判断他是没有生命体征了，这——我当时没在现场，也不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