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生于此鸟笼之中,自幼孤苦。幼年时偶然失足落入流沙,掉落在一处上古遗迹之内,从中得到莫大机缘,苦修十余年,练就一身本领。从那流沙中的遗迹出来后,凭借着一身修为,在这无法之地纵横,也结下许多仇家。
“在老朽从遗迹出来的第八年,被仇人偷袭,重伤垂死,但天不亡我,老朽在将死之际被路过的女子救下,拾回性命。老朽自幼年时便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在此无法之地内闯荡多年,向来随性而为,目无德纪。”
“但即便是老朽这种冷血自私之辈,那女子亦对老朽倾尽心血救治,在老朽养伤期间,更是得女子抬爱,结下良缘,相伴此生。老朽本是这无法之地内的一名暴徒,但却能得她此等心地善良之人的垂爱,至今思来,仍是惶恐。”
“自知往昔所作所为绝非正途,老朽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立志在这无法之地行侠仗义,以弥补往昔过错。伤好后,老朽与发妻游历无法之地,她天性善良,但这无法地带内所遇之事多令她黯然神伤。老朽虽心中痛惜,但这沙海之大,老朽力所能及之处如沧海一粟,纵然奔波多年也无济于事。”
“直到老朽周游无法之地的第七个年头,机缘巧合下来到此城,此城城主乃是大善之人,多年来一直庇护城中的良民百姓,免其遭暴徒扰袭。但城主年事已高,自知天命将至,心中不忍城中百姓在他逝后无人守护,临终时将此城托付于老朽。”
“待接管此城后,老朽将城池以老城主名字命名,意在让此城百姓谨记老城主功德,展空城亦因老城主英名庇护,数年来安详繁荣。”
“但老朽发妻每每想起展空城外的苦难百姓,便心中难过,日夜慨叹。老朽看在眼内,心中不忍,逐成立展空执法队,派遣四处,希望能荡尽这荒漠不平之事。老朽本是卑微之人,但却能得八方志士青睐,至今每每想起仍然心中感激。”
“展空执法队日渐壮大,十年间,战士们血战八荒,终于平定无法之地。此后三十余年,无法之地一直祥和安宁,偶有外界凶徒被流放此处,亦不敢再作恶。”
“老朽前半生坏事多作,后来平定沙漠时又杀孽深重,惹得苍天不满,降下罪罚,老朽率城中展空执法队出城阻挡那黑色风幕。但那黑色风幕古怪无比,老朽等倾尽全力也未能让其停下,更是害许多兄弟白白送掉性命。”
“因老朽自大狂妄,错估天地之威,害的城中百姓枉送性命。自知再无面目立于世间,返回此地与城中百姓同葬。”
“老朽此生作恶多端,但临死之际却还有众多兄弟相伴,更有发妻共赴同死誓言,黄泉路上,亦不寂寞。回顾此生,心中虽仍有遗憾,但却再无所求。此将死之际,留下绝笔,供后人批判。”
落款处,龙飞凤舞的写着左狄两字,应该就是展空城主的名字。
三人一阵默然,这短短字句里,写着展空城主左狄的一生。
他虽前半生有作恶,但自遇上发妻后,便洗心革面,在这无法之地里行侠仗义。到后来机缘巧合成为展空城城主,夫妇两人凭心中善念,统一了无法之地,建立了一时的安宁。
却不想天地不仁,要一手摧毁这里的祥和,左狄奋起抵抗,却哪里能挡得住那天地巨威!
随奕秀脸上带着难过之色,静静的听贾成功念完皮纸上的内容,转头望向大殿下那一群跪拜着的骷髅。
哪怕已经过去无数岁月,他们仍然保持着这一姿势。
一如当年慷慨赴死之时,不曾更改!
随奕此刻已经不再觉得那些骷髅可怕,心中更有敬佩之意,轻声道:“这些穿着铠甲的骷髅,应该就是当年跟随左狄城主统一无法之地的将士们了。他们最后放弃了逃跑的机会,选择留在此地也不愿独活。”
说着,他微微躬身,向那些骷髅拜去。
随奕思索片刻,心道:左狄说的那黑色风幕莫非是那龙卷风?
想起龙卷风,他心中一阵后怕,但还是想不明白,他们经历的龙卷风是带走了一切,这展空城经历的风幕却把他们埋了起来。
“唉”一声重重的叹息从贾成功口中传出,他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左狄的遗骸,叹道:“展空城主当年明明可以逃生,却因为心中不愿独活,选择回来此地与城中居民同死,这般情怀堪比天高!”
“只是,您若是知道,在您死后,这鸟笼里又再度陷入混乱之中,不知道您会作何感想!”贾成功神色悲痛的对着左狄的尸骸沉声说道,在他心里,当年若是左狄选择逃生,这鸟笼里可能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于青眼带敬佩,出言肃道:“他心中的遗憾,或许就是没能救下这一城百姓吧,似他这样的人,有谁敢批判?又有谁配批判?”
收回心神,随奕秀目看了一眼贾成功手中的皮纸,看见背面好像还有笔墨,轻声道:“这张皮纸后面好像还有字。”
“嗯?”贾成功闻言,急忙翻过皮纸观看,上面的确还有一行字,他缓缓的念了出来。
“案台之上乃老朽少年时从遗迹所得之神器,名曰‘命运’。老朽天资愚钝,无法掌握此物,故封存起来,后世有缘之人若能使用,便替老朽多行善举,万不可借此物行凶。”
众人目光落在了那个布满灰尘的精美盒子上,贾成功从案桌上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拿起来,放在掌心中仔细端详片刻,那盒子除了灰尘满布之外,便再无其他异样,但能长存无数岁月,想来也不是凡品。
在随奕二人的目光注视下,贾成功缓缓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把纯黑色的左轮枪。
那把左轮枪比之一般的左轮枪更大上少许,其上刻画着古怪至极的纹路。纹路缭绕在枪身各处,仿佛是枪的血脉一般。那些纹路中偶尔有青黑白三色光华流转,看上去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