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饿鬼投胎般的随奕,许无无奈一笑。
秋水寨居民见许无并未责怪随奕,也收起异样目光,各自起筷品尝美食,不时有人赞叹出声,点评菜肴一番。一些好酒之徒捧着一壶家中自酿的土酒,倒满四座。酒徒们纷纷起杯相碰小酌,一时间各种欢言畅语不断。
首席台上,随奕一人扫食的速度比得上其余几位的总和,随奕曾见过的位居统领的红脸老者沧叹道:“这孩子是多久没吃饭了啊,老许,你这样饿着人家可不好!”说着,他把身前的盘子也拿近随奕。
许无尴尬一笑,虽然他早在于青烤肉时便知道随奕特别能吃,但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大家都以为是他抠门,不舍得给随奕东西吃。许无毕竟是寨子内德高望重的长者,形象非常重要,当下他扯了扯随奕的衣袖,低声道:“小奕,给老夫留点面子,别吃的那么快啊,搞的别人都以为老夫虐待你!”
随奕左手拿着一块烤肉,右手捧着一个碟子,嘴里还在咀嚼,模糊道:“可是这些太好吃了啊,嚼嚼,比楚丽做的好吃多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
此言一出,在一旁的楚丽脸色瞬间大变,秀拳握爪间身子压抑不住的微微颤抖,目中的寒芒更是让人心悸,她银牙紧咬,深深吸气,似乎在努力平复着情绪。她递给了随奕一个森冷笑容,似是在说:若不是场合不对,我一定要掐死你了。
许无斜了一眼楚丽,身子微寒,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想起随奕马上就要前往神木林了,许无心头不由自主的生出惋惜,也不再劝阻,对着端菜的大妈道:“多上点,有劳了。”
那端菜的大妈看着随奕好像十年没吃过东西的样子,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心下生出这孩子真可怜的感觉,她收起空盘后,便下去催促厨师。寨内的厨师听闻是许无嘱咐,手下更是卖力,端菜居民也是络绎不绝的往主席上走去。
许久,也不知随奕吃了多少,他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秀脸上尽是满足,对着桌上众人笑道:“大家慢慢吃,我吃饱了。”桌上众人面面相窥,随即无奈一笑,各自敬酒。
下面的厨师一直在留意随奕,听闻随奕话语,数十个厨师捏了把汗,对视一眼后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的,场中也已经没什么人在吃东西了,甚至有一些人已经离开酒席,回家劳务。厨师们见状,也熄炉找个空位坐下,品尝着亲手烹饪的美食。
还有一些汉子饭饱酒未足,找来三五好友围坐起来,一同畅笑斗酒,碰杯声不绝于耳,一个个满脸通红。
这些汉子中不时有人敬首席上的许无,许无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他本就红润的面庞仿佛滴血,但还是笑容满面,来者不拒,曾常在其身旁笑吟吟的,不时就举杯陪喝。
楚丽看起来已经微醺,她单脚撑在椅上,无半分女子该有的矜持,看上去比之下面斗酒的汉子还要粗犷几分。她大力拍向于青肩膀,娇喝道:“来啊,大男人的怕什么,喝!”
于青虽然在绿洲内也喝过些猴酒,但像这般喝法他还从未试过,更何况于青用的是碗,楚秀却用的是杯,这三五轮敬下来于青就已经有些迷糊。但他推托不掉楚丽热情,只得失色苦笑一声,捧起碗一饮而尽。
楚丽一脸戏容,猛拍桌子叫好,然后又给于青碗里倒满,于青见状,无奈之色更浓。
“你不喝酒么?”耳边传来楚秀柔和的话语,半躺在椅子上的随奕扭头望去,微微一笑,道:“我不会喝酒,酒很好喝?”
楚秀抿嘴轻笑,道:“你试试?”
随奕身前摆着一碗烈酒,只是他一直在‘品尝’美味佳肴,也不曾理会,他捧起来闻了闻,那酒味扑面而来,浓烈至极,熏得他有些犯晕,当下嫌弃道:“这个比药还难闻,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喝?”
“他们或许不是喜欢酒,而是喜欢醉,来,我敬你。”楚秀说着,捧起身前瓷杯,螓首轻昂,一饮而尽。
随奕扫视四周,发现各座之人皆是在喝这种酒水,他迟疑片刻,点了点头,端起来微微抿了一口,发现这酒极其浓烈,淡淡苦涩中有些呛鼻之感。
随奕咂咂嘴,有些回味,也不再嫌弃,捧起碗一口喝尽,那烈酒入口苦涩中带着甘甜,顺喉而下后,一股火辣辣的灼感从肚子涌上,让他一时无比精神。
楚秀掩嘴轻笑,再将酒倒满后,捧杯轻声道:“若无你,老师也不会突破境界,这一杯,我代老师敬你。”
随奕急忙捧碗迎上,道:“不敢当,不敢当,楚秀姐姐说笑了。”
楚秀似是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又再将酒倒满。
一杯。
两杯。
三杯...
一句祝词一杯酒,愿君他日无忧愁。
君无忧,却不知你可有?
未几,楚秀就已经花容艳丽,美目低垂,但她却不顾楚丽劝阻,倔强之极的再次举杯,轻声道:“这一杯,我祝你找到天帝令,闯过神木林,离开鸟笼。”语罢,楚秀螓首轻昂,一饮而尽。
“好!承你贵言!”不知是因为酒劲涌上还是因为楚秀这句祝词,随奕朗笑一声,直接抱着比他头颅还大许多的酒坛,将其中琼浆尽数倾泻入腹。
‘咕噜咕噜咕噜’
场中不少人看到随奕抱坛豪饮,纷纷露出惊讶之色,正在斗酒的汉子们察觉到异样,都停了下来,顺着视线望去。
‘咕噜咕噜咕噜’声音持续片刻,待得酒坛中最后一滴也倒出,随奕放下坛子,甩了甩头,突然‘呃’了一声出来,脸上刷的一下就变的通红。
无数好酒壮汉皆是一怔,紧接着雷动般的掌声响起,那些壮汉豪迈大笑,赞叹声此起彼伏。
“就凭这酒量,这小子以后一定是个好男儿!”
“那还用说啊,寨子里能一口气喝下一整坛的也没几个,除了首座上的那几位高人,你还能找到几个?”
“哈哈哈哈,我在寨门时第一眼看这小子就觉得是个真男儿,没想到连酒量都这么好。”
众人心下不想输给这少年,拼酒拼的更是卖力。
楚秀似是和下面众人一样不服输,揭开一坛酒似是要对喝,楚丽见状,急忙从楚秀手中夺过酒坛,美目中尽是不解,道:“姐姐,你平日里滴酒不沾,今日为何?”
楚秀松开酒坛,低下头默然不语,楚丽以为楚秀不服输,揭开坛封,冲着随奕娇喝道:“臭小子,我代我姐姐喝!”
楚丽豪饮间,场中又是一阵雷动掌声响起,只有许无眉头紧皱的凝望着楚秀,随即摇头轻叹一声。
...
喜宴持续到深夜,无数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向家里走去,不时还有笑骂埋怨声传来。
一个壮汉被妻子搀扶着,眼帘都抬不起了还叫嚷着:“我没醉,放开我,我还要喝!”
扶着壮汉的女子冷笑一声,当即松手,壮汉琅琅呛呛的走了几步,跌倒在地,女子叉腰讥讽道:“来来来,给老娘走两步看看!”
“儿啊,都说你多少次了,喝酒要适量,你看你,吐得满地都是,多丢人啊。”
“哈哈哈哈,今日又是你输了,下次不要叫大哥拼酒了,每次都要我扶你回家。”
埋怨笑骂声中,还有些人似乎份外孤独,他们就这么趴在桌上酣睡,口水滴满一桌,偶尔‘呵呵’傻笑一声,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随奕与于青许无意犹未尽,回到医馆后,就在院子内花圃中央小石桌处继续对酌。
楚秀将烂醉如泥的楚丽安置在房间内,走出院子,抱膝蹲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几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