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又跑掉了。高镜奇一下子蔫了下去。

司空久从头听到尾，思路有点纷乱。

“高兄，你是说这孩子是你们浩然宗弟子的后人？是韩兄的孩子？”

高镜奇叹了一口气：“不错。”

接下来的话，就是两个人悄悄说的，众人支着耳朵想听也听不到，都只好继续睡觉。

沈慕渊也没兴趣听浩然宗的爱恨情仇，系统升了一级，多出一个好感测试，他哪里能睡得着？

【小七，快解释一下，好感怎么测？】

系统马上发出声明：【该测试为系统世界第四代技术更新附庸产物，以现有宇宙生化数据为核心，通过主流测评分析法，利用大数据归纳总结出的算法，得出的一套百分制好感度评测报告，数据仅供参考，如有偏差，仅对数据的物理结果负责。】

沈慕渊：……心先凉一半。

给系统翻译一下，就是系统对情感数据结果的评测是一种基于大数据的侧写，而不是直接根据受试对象的情感指标给出的真实评测结果。

搞了半天，所谓的先进系统世界没见得有多先进吧……

系统捕捉到了来自宿主的鄙视，想反驳一下，但是在情感方面，系统世界的技术的确落后，要知道，系统世界的总代理一百年前才甩掉程序模拟，真正学会撒娇卖萌，目前正在破译愤怒苦涩等负面情绪，那已经是所有系统的带头大哥一般的存在。

刚刚从二级升到三级，因为宿主能干，而被额外奖励了情感小礼包的小七，程序里洋溢着简单的小喜悦，正感受着呢，也没空反驳……

沈慕渊等了半天，系统又沉默了，也不管这结果离真实差距多大，赶紧发问，这玩意怎么用啊。

系统又这般那般讲了一遍，沈慕渊另一半的心也凉了。

特么不是想测就能测啊，用一次要积分的。如果日常积分不够，就扣经验积分，万一不小心把升级积分扣掉，系统会不会降级啊。

系统护住情感小礼包：【会的。建议宿主谨慎测试。】

沈慕渊倒头就睡：……特么先睡为敬了。

夜色宁静，一群装睡的旅客，围着渐渐矮小的火堆……

有人低声细语，有人忿忿，也有人忧伤郁郁。

第二天，一大早，鼻间满是粥香和清新的青草气味。

司空久身边带的人非常有经验，早早便在灶上热了清粥，众人都陆陆续续地起身，就着冷水洗嗽一番，等两个姑娘从马车里出来，每人喝上一些，就着干粮，算是简单地打发了早饭。秋儿被高镜奇抱着，也不认生，被喂了牛乳，兴高采烈的伸胳膊伸腿，“啊啊”地冲沈慕渊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商玉琛却看到宫灵慧双眼眼底暗沉，像是一夜未睡，捧着干粮，艰难下咽。

“慧儿妹妹，你……”

“我，没事。”宫灵慧双眼有些血丝，连连摇头说自己没事。

商玉琛温柔了脸庞，怜惜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别怕，有我们大家呢。”

沈慕渊听得莫名其妙，直到再次上路，才从几人的对话里，还原了一切。

再往前走，会路过宫家所在的城镇。他们计划的路线中无需进入城镇，直接沿着城外的官道往前走即可。

现在的宫家早已夷为平地，商家先前由商二公子带队，替他们办了后事，在城镇外一处秘地做了衣冠冢，实在是因为仇家凶残，最后竟还放了一把火，大火无情吞噬了一切。大着胆子赶到的村民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将大火扑灭，宫府里焦黑一片，残留的焦尸还能勉强分辨，却根本无法确认每一个人的形貌。

他们为了宫灵慧自然要去灵前拜祭一番。早在出发之时，商玉琛便带了商二哥发来的地图，上面标示了宫家陵寝的所在。

事发仓促，又怕仇家破坏，地点隐蔽，规模自然很小，又异常简陋。

“慧儿妹妹别难过，将来待百盟查实凶手，定会帮你手刃仇敌，为宫伯伯重修陵寢的。”

商玉琛一番说得漂亮，却不知人走茶凉的道理。百盟或许能查实凶手，却不一定会特意为宫家血仇。至于重修陵寢，商家或许愿意，宫家原本交好的世家可能愿意，但是百盟大概是不愿的。

“谢谢玉琛哥哥。”宫灵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年纪虽小，却比商玉琛更能体会世态炎凉。她一夕遭难，身边待遇急转直下，在商家月余，那些原本熟悉的面孔已经让她陌生了许多。比起百盟那些人，在她最难堪之时认识的沈慕渊和向天羽、陆无更能让她安心。

这一点，向来养尊处优的商玉琛是感受不到的。

他们在城镇外歇脚，留下马车。商玉琛便要只身带着宫灵慧去寻宫家的陵寢。

宫灵慧小脸惨白，整个人又害怕又伤心，缩成一团，好像冷得厉害。

“慧儿姑娘，别怕，我们陪你一起。”陆无见她连打了几个寒颤，心下怜惜。

“别怕。”沈慕渊走到近前，抓住宫灵慧的小手，只觉她手掌冒汗，指尖冰冷，鼻间能闻到一丝血腥气，心下顿时了然。

“慧儿妹妹有些受凉。”陆无是大夫，知道小姑娘这几天身体不适，他们几个大男人又不方便。

“大杨，去煮碗姜水来。小邵，你照顾好马车。”沈慕渊吩咐完，转头对司空久几人道，“麻烦几位久候，沈某与玉琛一起过去看看。”

司空久闻言，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高镜奇，柔声道：“沈兄眼睛不便，还是留在此地，在下陪同一起吧。”

“无碍的，秋儿体弱，恐怕要两位费心照看。”

“我也要去！”余江白却在此时发声。

“余公子自重。”沈慕渊毫不客气地说。

“你——你什么意思？”余江白气坏了，“我好歹也是百盟中人，如何去不得，倒是沈庄主你才是外人。”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准去，这是宫家私事，与你百盟何干，而我是宫姑娘的朋友，你又是谁？安心做个病人，不要碍事。”

“你——”余江白一张清秀的脸气得发白，眼睛里却透出一丝水光，没想到沈慕渊说话如此毫不留情，着实刺痛了他。

“好了好了，沈兄，余兄，少说两句，何必斗嘴呢，沈兄既已安排妥当，我们便在此等候了。”

沈慕渊缓了口气，刚才的确有些激动，大概是看这姑娘孤苦，人又身体不适，一群大男人干站这里，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这时，大杨小心翼翼地开口，“少爷，姜水煮好了，你是要？”

沈慕渊转过身，“慧儿姑娘喝上一碗吧，山中露宿，姑娘体弱，祛寒也好。”

陆无这个大夫一听，顿时醒悟，忙道：“对对对，慧儿喝上一碗。”

岳华蓉一听撇嘴，“我也要喝。”

陆无尴尬，望了高镜奇一眼，“这锅里还有好多，都喝一点，呵呵。”

岳华蓉也望了一眼好似什么也没听到的高镜奇，见他目光平静望着自己，顿时脸色一白，不再去看他，“谁稀罕。哼。”转身回了马车。

队伍里就两姑娘，姜汤一大锅，够喝几天了。宫灵慧接过来，喝了小半碗，很快小脸就变得红扑扑的，身体不再难受，小声跟大杨道谢。大杨憨厚笑着收了碗。

商玉琛带着三人，朝密林深处走去。司空久目送，目光清冷。余江白脚下的草皮已被磨得光秃。岳华蓉躲回了马车里。

##

密林深处兜兜转转，才找到一处低凹之地，草叶掩映，能隐隐看到下方石碑林立。

“好像就是这里了，慧儿妹妹小心脚下。”

“不错，的确是这里，沈兄，小心，别踩到滑石。”

“嗯。”

下了小土坡，拨开人高的草叶，视线豁然开朗。

只见杂草丛生的凹坑之下，几排石碑新立，坟包表面土质新鲜，周围虽有杂草，却未占道墓中，立碑之人心细，又在碑群之外做了几道沟渠，防止凹坑积水浸蚀墓穴，不过修陵仓促，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宫灵慧一见，潸然泪下，人已扑到了最中间的石碑底下，冰冷的墓碑，寒得她痛彻心扉，姑娘念着爹娘，嚎啕大哭。

声音悲切，闻者落泪。

宫家上下二百三十一口，盛极一时，却转瞬繁华已去，湮灭于无声，葬身地底，只余生者泣不成声。

陆无手中还有司空久准备的冥纸和香烛，拿出，一一帮宫灵慧摆放整齐。

烟火熏祭，散入云宵。

火舌舔弄，碑字扭曲于泪水之中，宫灵慧跪于碑前，小声啜泣。

“慧儿妹妹别伤心了，你看，这里原有纸熏的痕迹，想必，灵舟大哥来过。”

商玉琛指着一处道。

“的确，看这里虽然下过雨，冲走了烟灰，但是墓碑石基上的烟熏颜色跟别处都不一样，还是新的。”陆无手指抹过，肯定地说。他擅辨别药理，对物性变化比较敏锐。

“哥哥来过了……”

“是啊，灵舟大哥还在呢，宫家还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