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风急云涌,气象多变。
陆无的预测非常准确,只是谁也没想到来得这样巧,没等他们赶到避雨之地,雨已经滴落到了手上。
转眼间,雨滴就变成豆大,“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继而“哗哗”地下了起来。
他们一行七人,到底没有躲过被雨淋的命运,头顶的落雨,毫不客气地沿着脸,一路湿进脖领,湿衣贴在皮肤上,难受极了。
女孩子还好,宫灵慧有哥哥护着,岳华蓉有陆无护着,头顶男子外套,名正言顺地缩在男人的保护之下,头脸都还完好。五个大男人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一个个跟落汤鸡也没有什么区别,瓢泼大雨之中,只能个个敛声屏气,不能张口。
沈慕渊抿紧嘴唇,皱眉被淋得没脾气,哪怕上半身湿透,也只能保护人设,不能像个虾米一样佝偻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身板挺直,咬牙忽略一切不适,手里的寒泉不知不觉就被主人当成了拐杖。
还好有穆琦在,熟悉山中地形,知道临近山脚有个天然山洞,原来有一窝野狼占据,去年就空了,此时正好就位于他们不远处不到百米远。
可这百米在这暴雨之中,终究显得遥远了。
沈慕渊无比怀念雨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穆琦身后。突然也不知踩到哪里,脚下湿滑,竟一个不稳,另一只脚的补救竟也无济于事,膝盖一歪,眼看就要摔下去,他拄着寒泉,眼睛一闭都做好了啃在地上的准备,冷不妨被人用力地扣住了腰。
“沈庄主,小心……”是余江白。雨大,沈慕渊就听到“小心”两字。
“多谢。”沈慕渊点头,借力站直,继续高冷地艰难前行。
余江白那只扶过沈慕渊腰间的手,失落地悬在那儿,慢半拍才放下。
“木木,在这边,快点儿!”穆琦已经第一个到达洞口,众人一个挨一个冲进洞里。
“这山里的雨下得太急了。”余江白最后一个进来,剧烈喘息着,抹了一把脸,脱掉粘在身上的外衣,一拧,已是一地的水。
“得亏有穆小兄弟在,不然我们乱走也找不到这里。”陆无放下背上的已被淋湿的包裹。
“慕渊哥哥,留神头顶。”商玉琛提醒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洞内回荡着。
洞并不高,还有些突出的石锥,五个大男人除了商玉琛矮上半头之外,都个头突出,头顶不免有些局促,不得不略微屈膝。沈慕渊差点头顶开花,还茫然不知,还好被几人同时拉住。
洞口高出外面一大截,里头有些潮气和霉味儿,但脚下还算干爽。
两个姑娘虽说头脸完好,衣服到底还是湿了的,此时正娇喘连连,冷得瑟瑟发抖,躲在洞内深处。
“最好能生上一把火,要不然恐怕要受凉生病的。”陆无担忧道。
他话音刚落,沈慕渊身边的商玉琛就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这就像是个信号似的,两姑娘也跟着一前一后地打喷嚏,抖寒噤。
“外面雨这么大,恐怕也捡不到枯枝。”商玉琛说着,咳嗽了一声。
“这洞里倒是有一些。”宫灵舟指了指洞内深处石头缝道。
因为两个姑娘衣服被雨淋了,衣服贴身,曲线明显,都害羞地躲在洞内深处,几个男人谨守规矩,不敢细看,倒不如宫灵舟观察妹妹仔细。
“后面有好多。”宫灵慧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从石头后面抱出一捆,被宫灵舟上前一步,接到怀里。
“许是山下的猎户藏在这里的。”陆无推断。
“先把火生起来吧。”
还好两个姑娘身上的火折子藏得仔细,没有被淋湿。穆琦生起火来更是经验丰富,很快火堆燃起,烟气冲向洞顶。
沈慕渊用内力恰到好处地将木枝插进石洞地面,穆琦则帮着用几根枯枝和绳索简单做了个架子,将湿衣搭在上面烤火,而两个姑娘则躲在架子后面的洞内深处,小心收拾着自己。
包袱已被大雨淋湿,里头备用的衣物也都湿透了。五个男人只好穿着潮湿的里衣,分坐洞口两侧,沈慕渊只听身边的商玉琛呼吸急促伴有沙哑浊音,还不停发着抖,就意识到这小子恐怕生了病。再侧耳,听那两个姑娘的呼吸也不对,这地界,若是不小心,风寒也是会死人的。
“陆兄,两个姑娘和玉琛似乎有些受寒。”沈慕渊说。
陆无放下手上烤着的湿衣,扔到架子上,忙道:“是我疏忽了,我知道山上湿寒,身上一直带着些姜片和板蓝根,还好用油纸包了,没被这大雨泡坏。拿出给大家煮水喝上一碗吧。”
穆琦的包袱里的家当,马上就派上了用场。当然,要不是他,非要绕道西南,他们此时此刻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客栈了。
等汤水煮好,再轮流用碗喝了,已是好大一会儿。
衣服和头发已被烤得半干,男人把衣服穿好,两个姑娘这才坐在火堆前烤火,被火光照得满脸通红。
火堆燃着,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洞口外,雨仍旧“哗哗”下着,不见丝毫转小。
“这雨下得好大。”宫灵慧小声说。
“若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我们恐怕要留在此处过夜了。”陆无说。
“还好听了穆谷主的话,干粮也随身带着。”商玉琛说。
“嗯。”宫灵舟。
“要不是绕了一大圈,我们这会儿早就下山了,不至于又冷又饿地躲在这种鬼地方。”岳华蓉没好气地说。
穆琦丝毫不为所动,乐颠颠地用新得的匕首削着枯枝。
余江白白了他一眼,瞟了一眼他的匕首,“显摆什么。”
“也想要?嘿嘿,不给。”穆琦得意地冲他笑,炫耀般比划了一下他的礼物,继续埋头削。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又过了一会儿,雨一直在下,天色已暗。看样子,他们是非要留在这里不可了。
结果,穆琦那一把细木棍倒是有了用武之地。每人发了一个红薯,每个穿在木棍上,放在火上烤。
沈慕渊光是闻着那香香甜甜的味道,口水都流出来了。其他人也是一样,只有穆琦淡定得不得了。
“这种东西,我都吃了十几年了。”
这话听在耳里,总觉得这孩子太可怜。没人再说话,就连向来挑剔的岳华蓉也难得没有出言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