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个大坑。
凹槽的尽头,二三十个公输家的工匠门徒正在坑里挥汗如雨,抡起锄头,?头,铲子等工具在挖坑。
经过高温烧结的土层有的比岩石还坚硬。
铁钎,锤子,也是必备工具。还好这都是工匠们的专长,已经挖出个直径三丈有余,深达丈许的大坑。
坑的中央斜插着一个圆筒状物体。
“三少爷,这东西已露出三尺了,是继续挖呢还是直接用绳索拔出来?”
阿全打着赤膊喘着粗气在坑里头也不回的问。
“继续挖!别弄坏!”
巫伯璩又恢复了国师的气势站在坑边居高临下发号施令。
嗯?
所有的工匠门徒抬头仰望这才发现来人不是三少爷,是一个盛气凌人的黑袍怪人。
“听他的吧,他是国师。”
国师已经驾临恐怕也就没他说话的份了,公输孟启都懒得过去,无精打采地发话。
只是很不甘心。
“额,我说国师,待会挖出来的东西算谁的啊?”
“当然是本尊的。”
“不对啊,这是我公输家的地方,挖出来应该是公输家的才对。国师你看看也就罢了,带走可不成!”
公输孟启也是浑身泥土脸抹得已够花的了,现在听到居然有人来抢东西,撸起袖子的胳膊一下抡了起来,那架势就像为捍卫自己的东西不惜打上一架的孩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有你公输家的地!”
巫伯璩理直气壮。
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还敢跟本尊争抢。
“那也不对,这东西明明是从天而降,难道……”
“没什么难道!天上地下都是岱国所属,都是岱王的。”
公输孟启一听这话立马撒泼,吹了个口哨——
“嘘。阿全哥,兄弟们,收工回家,吃饱喝足明天上‘岱严关’杀纪军去。捡个人头还能立军功呢,挖这破烂没搞头。”
哄——
工匠门徒早累得不行,一听这话纷纷往上爬。而且巫伯璩的话他们也听明白了,那就是白干活,没好处。
那谁愿意啊!
“回去继续挖!”
巫伯璩抬脚就把最近的一个工匠踹了下去。
“你怎么打人!”
“凭什么打人!”
“你敢打人!”
“你……”
坑里边一下炸了锅。泥菩萨还三分土气呢,这帮工匠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壮年汉子。要打架是吧,那就准备上呗,就等当家的一句话啦。
“打人?就是把你们全杀了本尊也是轻而易举。”
巫伯璩的脸上已露出杀气,他可不会被一帮土包子吓到。
“抄家伙!结阵!”
公输孟启一声号令。所有的工匠门徒立马抄起家伙,或背靠背,或肩并肩排列出对战阵型。
家伙,工匠们手上都有。
结阵,则是开始挖坑之后公输孟启才交代的:
不用讲究什么阵法,也不管之前打没打过架,总之就和打群架一样,背靠背、肩并肩,在这坑里抱成团能唬住人就行。
巫伯璩自然也懂阵法,可他没看懂坑里结的是什么阵法,不过无所谓,他不会惧怕这样简单的阵型。
但是公输家的人在组合手中的家伙事,锄头已不再是原来的锄头,铲子也不再是之前的铲子,藐视结合起来会成为威力强大的机关武器。
可这些都还不足以令巫伯璩感到害怕,他如果放出“血灵”瞬间就能把这帮下人全杀死在坑里,让他们懂得与国师作对的下场就是自掘坟墓。
“国师是打算把他们全杀光吗?坑里有三十一个人,他们每个人都已在太子援军中登记造册,明日就要前往‘岱严关’。想来国师家中也不止三十一个人,可以代替他们出征。”
“不过公输孟启奉劝国师一句,你要杀他们之前得先干掉我!”
公输孟启缓步向前,走得很慢也走得很稳,看起来不再是个毛孩子。
他并没有向大坑走去,那是给巫伯璩准备的。
他走向的是旁边的森林,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根树藤。
巫伯璩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树藤。
“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这公输家世代传承的森林里——我,公输孟启,绝对,敢,和国师一较高下!”
他的话说得很慢,顿挫断句也没照常理,让巫伯璩感到浑身的不舒服,也感到了威胁的存在。
公输孟启不能给他威胁。
是这片广袤的森林,让他心存畏惧。
“嘿,你们……”
巫念急得直跺脚,不知道往爷爷那边去还是往公输孟启这边跑。
她刚一抬脚——
巫伯璩和公输孟启一口同声喝止道。
“别过来!”
咋啦?
巫念纳闷,这脚都抬起来了,总得找地方放吧,不能这么老玩金鸡独立啊。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坑里边望去……
“妈呀!”
捂着脸就跑。
坑里的工匠门徒全都打着赤膊呢,有的就穿了个裤衩。
这都四月天啦,闷在坑里干活肯定热啊。
“嘣”是绳子弹起的声音。
巫念一下绊倒,双手还有左脚都被绳套套住。
坠落的救生艇是破坏了很多机关,本来应该是双手双脚全套住的就少了一环。
巫念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心里暗骂:
好小子!姐给你通风报信你不感谢不说,还给姐下套。罢了,你们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姐再帮你演出苦肉计吧。
她使劲挣扎了几下绳套反而越拉越紧。
得,合适啦,再拉苦肉计就真疼啦。
“爷爷救我!爷爷救我——”
眼泪“噗哧、噗哧”地掉地上,溅起一股子难闻的泥腥味。
巫伯璩顿觉眼前的局面骑虎难下,原本是想杀一两个人来个杀鸡儆猴,现在看来行不通。
公输小儿比猴还精,一手控制着机关,一边还搬出明日出兵的事来硬怼。
增援“岱严关”肯定是天大的事,让这帮贱民去当炮灰倒也胜过自己动手。
只是……
“爷爷救我——”
巫念叫得还真够凄惨的。
“爷爷来啦——”
老爷子来得真够快的,一把就揪掉了套住她的三个绳套。
“小兔崽子!你愣在那儿干嘛,没看见还是没听见巫家闺女被困住……”
“老爷子,这不怪我!孙儿若是不控制住机关早,早被国师杀了。”
“吓!瞎说啥呢!国师会对你一个小孩子动手,吓唬你的吧。”
“可,可他把田七都踹坑里了。”
公输孟启对老爷子的话表现出将信将疑的样子,抓着树藤的手也开始颤抖。
他就是要让巫伯璩觉得他还是个冲动的大男孩,成不了气候。
“有这事吗,国师是不是踩滑了碰到的……”
老爷子用疑惑的眼神瞧了瞧坑里的工匠们。
工匠们已经散开所谓的阵法默不作声,谁都不想僵持下去,就连挨了一脚的田七也不再揉红肿的手臂。
“哈哈。老夫确实是脚下滑了下,不知道是踩到哪位师傅,对不住啊。”
虽然巫伯璩说的全是套话,语气中也毫无道歉的意思。
但对抗是徒劳的,公输家惹不起巫家,权势的落差可不是坑里坑外的区别。
如果不是巫伯璩急于得到坑里的东西他真就会动手的。
“这天也快黑了,郎中大人还是让他们加把劲把东西挖出来,明天还要出征呢。军中事务是万万耽搁不得的。”
“对对对!国师大人说得对!快挖,快挖!”
老爷子曾几何时也成了应声虫,都是你个小兔崽子害得。究竟是个啥宝贝疙瘩呢,值得大费周折搞得如此复杂,还吃力不讨好的样子。
唉——
谁让他现在是族长呢。
爷爷也得听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