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岱严关”往西去往“一线天”方向山势非常险峻,多是断崖深涧,一般人即使去了也未必能赶上惊扰机关鸟的那拨人。
因为从西麓的“一线天”进入岱山的路线相对较缓,而且惊扰机关鸟的人已出发在先。
为了核实惊飞机关鸟的那拨人是否是纪军,公输孟启的二哥公输世成自告奋勇带领一名门徒和一名斥候赶去侦查核实。
公输世成善使飞索,有个外号叫“飞索凌空”,他的无影飞索配合滑轮机关穿行于山涧、悬崖之间确实很有优势。
也正是凭借此绝技,公输世成三人在“阴阳界”追踪到纪军。
只是纪军的规模可不是公输孟启想象中的小队尖兵。
他们是尖兵中的尖兵,精锐中的精锐。
五万人马!
不但有人还有马。
马也是精良的战马!
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纪军对战马的训练在元夏大陆绝对首屈一指。
公输世成领着门徒,斥侯,潜藏在草丛中,数着一队队纪军人马通过,紧张和恐惧让三个人的手指都深深地插入到泥土之中,被石块和枯枝扎得鲜血淋漓也忘却了疼痛。
纪军行进的脚步就像是踏在他们的心上,再坚强的心让五万人马踩踏都会被碾成肉泥。
疼痛不知从何开始,又从何结束。
公输世成还发现在五万纪军的前面竟然有超过五千名的工匠。
拓宽道路,铺设栈道,架起索桥,让五万纪军通行无阻。
而且此次纪军伐岱真可谓处心积滤久矣,在很多奇绝险要之地居然早已埋下伏笔。
就像“阴阳界”原本是猿揉欲度愁攀缘的千仞绝壁,纪军的工匠们却能轻易地在绝壁上拉起绳索,垂下无数的绳梯供士兵们攀爬。
还在悬崖顶上架起一座座悬臂吊架,将马匹、武器、辎重吊上绝壁。
公输世成瞧出那悬臂吊架是墨家机关的式样,但他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架起如此多的吊架,除非那些设备早就运上山顶,否则即便是五千工匠全部伐木砍树再制作,怎么也得两三天的时间啊。
这里边肯定有古怪。
公输世成决定抵进查看,可抵进查看绝对是危险的。
他让门徒、斥侯继续潜藏,他孤身前往绝壁顶上侦查。
飞索凌空渡,公输世成悄然从山后登临绝壁,
原因很快查明:
纪军应该是早在一年之前就派人潜入岱山,在绝壁之上打下了不少的暗桩,预埋上锚固点。锚固点的铁环表面已锈迹斑斑,却牢固不破。
公输世成还在丛林发现了纪军的仓库。
仓库里悬臂吊架备份充足:
绳索,支架,悬臂,锚杆,滑轮组……
难怪他们能这么快!
“无敌战神”真可谓准备周密算无遗策,他的锦囊妙计早就把岱国圈入到纪国的版图。
也应验了那句老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无敌战神”运筹帷幄之中,胜败早在开战之前。
公输世成感到紧张,恐惧,直至愤怒!
急促的呼吸全是怒气,让他本来就累得通红的脸开始扭曲。
季魁啊季魁你用心也忒狠了吧,今天公输小爷我既然发现了你的诡计,就绝不会让你轻易得逞!
公输世成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冲动是魔鬼!
愤怒之下的公输世成决定把怒火发泄在这绝壁顶上,烧掉纪军的绳梯,烧掉他们的吊架,让他们摔落悬崖。
是的,他的计划就是使用火箭。
他身上有火折子,那个年代的必备之物;还有一小瓶灯油,那是为夜里赶路点火把准备的;截取一段无影飞索就可以做成弓弦,这没什么难的;至于弓臂和箭杆,在公输家人的眼中漫山的树枝都是。
不到十分钟,公输世成制作好火箭,他连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预备:起身,点火,拉弓,发射,一气呵成。
从未在实战中单独对敌,他需要计划好自己的每一个步骤。
他站起身子,刚完成第一个动作——起身……
弓如霹雳弦惊。
不是公输世成的无影飞索的弦惊,是季胜的六钧弓惊弦。
公输世成被季胜一箭射杀,坠落“阴阳界”下。
成为公输家第一个牺牲在战场上的人。
“殿下——这是,是,随行门徒,放,放回的机关鸟,奇袭队伍的将领,姓,季。”
公输孟启摊开手中刚刚收到的机关鸟,早已泣不成声。
田石上前两步和公输孟启拥抱在一起。
沉声道:
“好兄弟!我立刻禀报父王,册封公输世祯为护国侯,厚恤家人。额,你二哥可有子嗣?”
公输孟启摇头。
公输家三兄弟都尚未成家。
田石继续安慰道:
“公输家为岱国所做的一切,岱国上下读会铭记于心。你已是公输族长,担子可是不轻,要勇敢地承担起来。”
话锋随即一转,问道:
“情报说纪军奇袭队伍的将领姓季。你觉得应该是谁?”
“季胜!”
公输孟启脱口而出。
“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季胜?”
巫念奇道。
田石则默默点头认同。
田点点看看三哥,瞧瞧巫念,再望了望公输孟启,他们的谈话她根本就插不上嘴。
季胜。
“无敌战神”季魁长子,从军已有十五个年头。从普通士兵做起,屡立战功一步步晋升至骠骑将军。
威风凛凛的骠骑将军却有个浪漫的称号——“风雪漫延”。
感觉倒像儒雅文士,不像征战沙场的将军。
可季魁认为此称号相当切贴:
行军如疾风过境,转瞬即至;屯兵似积雪满山,巍峨厚重;攻伐所至,纵使遁地三千尺也躲不过漫延之势。
持久的严寒能让对手领略什么是漫长的冬季。
能得到“无敌战神”的赞誉绝不是因为季胜是他儿子,而是季胜真正能够让对手:
心寒,胆寒,彻骨之寒。
“阿嚏!”
田石寒意突闪,打了个喷嚏,感觉四月堪比十月天。
“兄弟,你的确是惊吓到我了。”
“那奇又在何处?”
“你怎么认为季胜会奇袭岱京城,而不是绕到背后夹击岱严关。”
面对三殿下一连串的问题,公输孟启没有马上回答。
他甩甩胳膊就像剧烈运动前热身的样子,然后伸开双臂准备从逾辉的背上拿下个箱子。
那是一个长两尺七寸,高、宽同为一尺六寸,包覆着棕褐色小牛皮的箱子。边沿的缝线看上去粗壮结实针脚均匀整齐,与缝线并排着的是一颗颗铮亮的铜铆钉,间距一寸的铜铆钉直径竟有八分。
看上去异常突兀。
刚才他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居然都没人注意到马背上还有个箱子。
箱子显然非常沉重,公输孟启伸手试了试就放弃了直接抱下来的想法。他拍拍马背,逾辉善解人意地屈膝跪下。
高度降低了一半,可公输孟启依然无法搬动箱子。
田石也顾不得三殿下的身份,把长袖一抖伸手拖住箱子的两角想和他一起把箱子抬下来。
“兄弟!你这里边装的全是铅块吗?”
两人卯足了劲也仅仅是抬起半寸,脚下已无力迈步。
不会吧?
巫念见两人憋得脸红脖子粗赶紧搭了把手,合三人之力才勉强箱子抬下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