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褚良和沈织柔登上蓝色号的时候,十名暗卫还没来,蓝色号上有东桑舰队的军官、将领百余名。
太子桑木栖对“蓝色号”相当重视,这些军官、将领,都是东桑舰队的骨干和太子的心腹。派他们上船首先是确保绝对的安全,其次也是给他们观摩学习的机会。
所以,每个人都倍感荣幸,表现的尽心尽责。如果不是鉴于山本枭的教训,他们甚至会有把“蓝色号”拆开研究的冲动。
可是这些骨干的离开,让后来港口内的“检查”和纵火行动变得更加容易。在他们欣赏观摩战利品的时候,公输军团的将士们则在覆灭他们的舰队。
以亢褚良和沈织柔的身手潜上蓝色号实在是太容易。
上船之前他俩就商量好了,根据他们的功夫和武器特点,亢褚良的牛耳尖刀擅长贴身近战,而千羽飘太长,攻击的时候会超越隐身衣,反而会失去隐身的效果。所以,隐身衣由亢褚良使用,他隐身担任主攻,沈织柔则负责查探诱敌。
上船后他俩并未立刻展开行动,而是等待北端灯塔的信号。
灯塔上的信号还没传来,十名东桑暗卫就登上了“蓝色号”展开搜寻四名关东暗卫的行动。
太子的十名暗卫领头戴的也是黄纹面具,只是面具的花纹和竹山上的黄纹面具暗卫不一样。他首先找到“蓝色号”上的最高指挥官小笠原将军,向他转述了太子的命令,要求船上所有军官,将领,配合暗卫们的行动。
小笠原当然希望尽快清除隐患,不能让战利品成为潜伏的毒瘤。
经过与众将领的商议,暗卫们决定采取从底舱开始往上逐层搜寻的方式。
这样做首要目的就是保护好“蓝色号”,以防关东暗卫被逼得狗急跳墙窜入底舱,打开通海阀弄沉“蓝色号”。
这个方式确实很好。
只是“蓝色号”太大啦,仅甲板以下就有四层。尽管有军官、将领们的配合,到西港战斗打响之时,他们也不过才搜寻完底舱和负三层。
西港的战斗迫使东桑暗卫分兵,长刀、短棍与另两名暗卫被抽走,而搜寻过的地方还得留人封锁楼梯通道。“蓝色号”每层四条楼梯通道,每个楼梯通道五人也至少需要二十人把守才稳妥。
这样搜寻到负二层的时候就只有六名暗卫和六十余名军官、将领,而越往上船舱的空间越大,搜寻人手明显不足。
所以,黄纹面具暗卫在收到长刀暗卫发出的求援信号后非常无奈,因为他已经发现“蓝色号”上有潜伏者。
寅时三刻,西港战斗打响,严如碧就向蓝色号放出了机关鸟。再浓的黑雾对机关鸟也没影响,这点倒是和短棍暗卫一样。
三里的距离展翅滑翔即到。
沈织柔和亢褚良上船之后潜伏在船艉的顶层。虽然这里算不上是最隐蔽的地方,却是东桑舰队的禁地,因为这里有精贵的“合影査距离”。
佐佐木曾在返航途中亲自让潘勇教会他使用,而后的测量结果震惊了舰队所有将领:
在能见度良好的情况下,十里以内的误差仅有一米。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观察者精确的调试,至于观测平台更是万万不能乱动。
故而对佐佐木把船艉顶层列为禁区的命令,东桑舰队全体将士无一反对都自觉遵守。
因为他们都明白,在茫茫大海之上能够精准的把握距离,对航行控制,编队调度,战术设计,都有着无比重大的意义。
沈织柔和亢褚良选择这里的意义就比较简单:
第一、好接收机关鸟,第二、他们要控制船艉的驾驶舱。
接到行动的信号后他俩并没有马上动手,为迷惑搜寻的东桑暗卫,沈织柔让机关鸟向甲板下的船舱钻去,钻到哪里算哪里。
就这样,黄纹面具暗卫在负二层逮住了机关鸟。
公输军团的机关鸟。
黄纹面具暗卫认识,上面没有附带任何用来传递情报的东西,或者它本身就是情报。竹山上使用公输军团的机关鸟是在混淆视听吗?
不管怎样,这只能说明“蓝色号”上是有潜伏者的,否则机关鸟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
“蓝色号”才是核心目标,其他吵吵嚷嚷的攻击,税务官官邸的火光不过都是烟雾弹,是调虎离山的疑兵之计。
小笠原非常赞同他的分析,而且听声音,港口内的事态逐渐平息,且南端的灯塔已经点燃,佐佐木总指挥明显是控制住了局面。
现在揪出“蓝色号”上的潜伏者才是关键。
小笠原提出从大楼船上抽调军官到“蓝色号”上协助搜寻工作,尽快清除毒瘤。
黄纹面具暗卫思索片刻后同意了小笠原的建议,毕竟上层军官都是经过多年接触的彼此间很熟悉,既不存在假冒的可能,也有专业的素养和相当的默契度。
随即,五艘大楼船上的七八十名军官被抽调到“蓝色号”上,负责对甲板之上搜寻工作。
抽调走军官后的大楼船看上去还是那么威猛,但已经是五具抽空灵魂的空壳。以至于当艨艟快船袭来时,全然没有处置能力。
可是黄纹面具暗卫和小笠原都忽略了一个问题,甲板上的搜寻难度要比船舱里大得多。因为甲板上有浓雾,而船舱里有灯笼。
让普通军官留在甲板上搜寻就是给沈织柔和亢褚良上了道开胃菜。
见东桑人加快了搜寻进度,而甲板上的还都是临时抽调来的新手。沈织柔和亢褚良决定出手,半夜吃柿子专拣软的捏。
沈织柔掏出两个半寸的镂空香薰银球轻轻一磕,搁置熏香的钵盂里亮起点红色的火苗,她俯身把两个银球分别按在脚尖上,仿佛镶嵌上两颗红豆,散发出微微红光,只要留心三五丈内可以辨识。
两颗红豆飘动,亢褚良纵身跟上,沈织柔的红豆就是用来和他联系的。而罩上黄罗衫的亢褚良已雾化成雾,所以尽管沈织柔知道他在身边,可她就是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
黄罗衫的隐身效果可想而知。
亢褚良,沈织柔,首先从船艏开始,船艏是船员、水手的房间。已经有三十几名军官进入船艏,正一间一间地搜寻。
房间里的雾气倒是没那么重,偶尔有几个军官才感觉到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昏睡在床上了。
打晕的好处是既没有血腥味,杀气也没那么重,毕竟对方有近两百人,而且还有暗卫,将军之类的高手。真要全部涌上来,他俩还是难以招架的。
而且旁边还有大楼船的拍杆呢,真要启动拍打,损失的可是蓝色号。
船艏搞定就该穿过甲板去船艉了。于是就轮到甲板上的军官们挨揍啦,二十几人什么都没感觉到就被打晕放到。
桅杆顶上瞭望塔的两个家伙倒是聪明,知道浓雾弥漫看不见,居然把长长的喇叭状听筒朝着西港方向,正竖起耳朵用心倾听呢。
沈织柔都飘到了二人头顶上。
咦——你头顶咋有个红点?
呃——你头顶也有颗红豆。
沈织柔双脚一跺,俩活宝就睡着呢。
她顺势抓过听筒凑上去听了一耳朵:
疾风暴雨般的金铁交加声从北端灯塔方向传来。
好妹子,挺住啊!沈织柔心中呼喊道,她知道守护灯塔的只有严如碧这个娇弱的小姑娘。
谁都不想接到“精卫赴海”命令,银牙一咬,她飞扑向船艉加快了下手的节奏。
两人之所以没有先从船艉下手,是因为小笠原将军带领两名副将,四、五名上尉,镇守在驾驶舱。
现在,船艏和甲板都已摆平,是该轮到船艉了。三缕指风隔靴弹过她的脚尖,沈织柔知道亢褚良已经把船艉上面三层搞定。此刻,两人汇合将共同进攻驾驶舱。
如果不是因为左眼在作战中被流失射伤,小笠原将军绝对能够成为东桑帝国的大将军,比起竹山上犹有过之。可他的眼伤累及大脑,时常令他头疼欲裂无法进行深度思考。
所以,他自动辞去一线指挥作战的工作,担当起军中顾问的角色。没有了军务缠身,小笠原将军的功夫倒日渐精进,剑术已升入八段。
现在眼伤又有点疼,小笠原揉揉戴着眼罩的左眼,干脆把右眼也闭上,反正外面啥都看不见。其实港口外的情形要比港口里边好很多,五步以内还是能隐约见着人影。
戴着牛角头盔的副将在小笠原将军右边,突然就瞧见门口仿佛有个影子晃动,一根白色的飘带已从他身前穿过直奔小笠原将军而去。
擒贼先擒王,千羽飘的目标就是小笠原。
小笠原左眼伤痛,右眼也闭着,自然看不见袭来的千羽飘。何况千羽飘还来得那么突然、那么快。
牛角头盔副将也不是吃素的,拔刀已来不及,可他早就提刀在手严阵以待。他的刀很锋利,割断一根飘带应该完全没有问题,但他仍十分谨慎,挥刀劈向飘带的同时侧身护住小笠原将军。
牛角头盔副将的刀再锋利也没割断千羽飘,反而是他整个人都被卷了起来。
他身后的五名上尉全都拔刀冲向沈织柔虚幻的身影。
小笠原霍然出手,他的刀刺向的却是左侧鹿角头盔副将身旁的虚空。
闭上右眼后的小笠原已接近瞎眼的状态,多年的眼伤也磨砺出他敏锐的听觉。虽然沈织柔的千羽飘令他有一丝走神,但他还有大将军的头脑,懂得声东击西的战术。
杀气来自左侧。
“叮——”小笠原的战刀被荡开,东桑国王御赐的战刀已磕出个大豁口。
而鹿角头盔副将则两腿一蹬咽气了。
“敌袭!”
小笠原大吼示警。挥刀向舵轮劈去。他看不见亢褚良,单是凭着敏锐的听觉来寻找敌人始终是落后于人,并且他已经在兵器上处于下风。
但老将军深谙“攻敌之必救”的策略,摧毁舵轮“蓝色号”就会瘫痪在西港外,敌人将一无所获。
亢褚良肯定不会让小笠原毁坏舵轮,放倒鹿角头盔副将后就直接踏着他的尸体,揉身扑向小笠原。
听到小笠原的吼声,原本冲向沈织柔的五名上尉全都回头张望,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已经倒下的鹿角头盔副将,而小笠原将军正扑向舵轮。
谁杀了鹿角头盔副将?
五名上尉一愣神,牛角头盔副将的身体已横着砸了过来,五名上尉只得腾出左手接住他。牛角头盔副将还没咽气,不过全身的骨头已被千羽飘勒碎了大半软得像块五花肉。
五名上尉就让这块软软的五花肉撞得连连后退,有两个还跌坐在地。
千羽飘再次挥出,这次缚住的是小笠原。
亢褚良仍然是从左侧扑向小笠原的,牛耳尖刀直刺他耳根下。亢褚良已经发现这家伙耳朵比眼睛还好使,他也来一招攻其必保要点。
小笠原自然是听到耳旁疾速的风声,只得侧身往右侧后退,同时挥刀劈砍左侧风声袭来之处。
看不到的敌人终究是可怕的。
亢褚良乃是半蹲着攻击的,牛耳尖刀的风声完全是为了诱导小笠原,他真正的攻击在左手。
小笠原的战刀从亢褚良头顶划过。
亢褚良的左手已摁到老将军的胸腹之上方才吐出内力,就算小笠原是头草原上的牦牛也会被抛到八丈之外。
幸亏沈织柔用千羽飘把小笠原兜住,没有让他摔得太狼狈。战刀也还在他脖子旁边,刀柄在沈织柔手里。
亢褚良差点被五花肉砸翻在地的两名上尉绊倒,不过他借着那一绊也把两人办晕,估计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醒来。
剩下三名上尉还在晕头转向地寻找敌人,敌人于无形之中发出三记重击,他们也只有旋晕着倒下去。
未等三人倒下,亢褚良已射出驾驶舱回到甲板上,因为他知道小笠原的吼声定会把船舱里的暗卫招来。那才是真正的高手。
沈织柔左手拎着小笠原,右手提着战刀架在他脖子上跟着掠出驾驶舱。身后才传来“咚咚咚”三声,是三名上尉倒在船板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