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灵动,边缘泛蓝,中间橙黄,颜色若隐若现的流动,变幻不定。
最为奇特的,是那火焰半尺来长,中间大,两边尖,便如一条锦鲤相似,再加上它凌空游动,首尾翩飞,倒真如让他放飞在半空的一条火鱼。
那老者故作惊讶,道:“咦,你这条鲤鱼,去往哪里?还要去跳龙门不成?要我说呀,老汉我肚子正饿,你还是先来让我吃到肚里,祭祭我的五脏庙吧。”
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动作夸张的要去握住火鱼。
那火鱼不知是用什么燃料制作,燃烧不灭,本来漂浮在空中,被他的掌风袍袖拂动,便游动加速,往半空里飞去。
老者叫嚷几下,顿足叹道:“你这不听话的小鱼,不能飞呀,我可要把你网住了。”
绕着火把一个转身,右手连扬,便见一道红焰飞出,却是细若线束,弯弯曲曲的袅袅而上。
那老者蹲低了身子,左边一绕,右边一收,火线缠绕交错,竟然变幻成渔网模样。网口网绳,竹竿手柄,一应俱全。
他单手持着,套住了锦鲤,却连鱼带网的仍然向上袅升。
老者打个哈哈,怪叫道:“怎地还往上游?不要带走了我的渔网……”
飞身跳起,双手交握,便如被鱼儿带着升起一般,老者仰天哇哇叫道:“快下来,我可不想上天。”
他这样口气吹出,火势更向上飘,燃料将尽,颜色变浅,他便忽地倒地,摔了个四脚朝天,神态滑稽,便如那竹竿碎裂,当真摔了下来。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
萧瑜学过扒窃的手段,又专门练习了好长时间,眼力手劲,都较常人要更为敏锐。他看得清楚,那老者是使开了拳脚遮人耳目,趁便拿起地上的彩纸筒,在火焰上抖手点燃了,便有很多颜色的火线腾空而起。
只是他出手甚快,又神态闲暇,漫不经心的便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寻常人难以看出,还以为那火线当真藏在他的掌中,能随心所欲的变幻而出一样。
萧瑜看得高兴,喜笑颜开,听那老者顿足长叹,说道:“老朽万仲平就靠你这条小鱼果腹,你飞到了天上,让万老头吃啥喝啥?”
他常在街头游玩,知道这是江湖卖艺人的一种切口,那是要向人讨赏了,一般都安排在最精彩的把戏前后。这万仲平顺势导出,不着痕迹,比之一般的卖艺人,又高明了几分。游客中看得高兴的,便向他的竹筐中扔出铜钱纸钞。
萧瑜暗自想道:“那黄梁栋面目可憎,人品不堪,说的话倒是很可取,这火术表演确实好看。那万仲平的锦鲤跃龙门去了,自然有豪爽的看官赏他铜钱,我的收获得而复失,却是需要另外找个主顾,好填补了亏空。”
这时候大家凝神观看表演,毫不设防,正是下手扒窃的好时机。
萧瑜游目四顾,见郑岩起就站在对面的人群中,忙缩着脑袋,藏在了别人背后。
郑岩起人高马大,虽然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站在那里已经鹤立鸡群,比平常的大人高了半个头。
只见他此刻满脸笑容,神采奕奕,不时侧头与王梓禾说些什么。王梓禾双目眨动,也是笑逐颜开,牙齿白若编贝,脸颊上露出两个清浅酒窝,更显得女人气十足。
萧瑜心中一动,暗道:“这位王梓禾娘里娘气的,心思却很敏锐,还是别跟他对视,免得让他看出了破绽。”
目光游移,见到左侧不远,有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汉子站在人群里,穿着稠衫紫帽,衣饰名贵考究,好像是个富有的大商人。
那大富商正全神贯注的观看场中卖艺,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这人富有,那么身上该带着大把的银两,取不伤廉,他又看得专心,无暇他顾,正好易于得手。
萧瑜锁定了目标,慢慢挨近过去,走到那人的身旁,佯装被别人挤得站立不稳,靠向他的肩头。
一边低声惊呼,引开他的注意,右臂微动,袖子里的手已摸上了那人的腰带,刚触到内袋,便见那人轻巧闪开,向他瞥了一眼,点一点头,脸上似笑非笑,神情古怪。
这人如此回应,想必是他为人谨慎,反应机敏,已然心生警觉。
萧瑜有了一段时日的扒窃经验,知道这个时候就要适时收手,免得被人抓个现行。便向那人讪讪笑道:“人多的地方就是挤得慌,站不稳当,哈,把戏好看!”
那人再点点头,似乎是同意他说的话,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却没有变化。
萧瑜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身钻过人墙,离开了那人,迎面正见到一个形容清癯的小胡子男人挤挤挨挨的过来,要穿进人群来看热闹。
那男人年约四旬,面色白净,眉目疏朗,身上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而来。
背上负着一件青布包袱,胸前的衣囊中鼓起下坠,显然是带着不少金银。他伸长了脖子朝里观望,神色间有很是激动喜悦,却也似乎隐含着急切惆怅。
又是一个全然符合要求的目标。看他身形瘦弱,有气无力,又心情激动,该当不会多么机灵。
萧瑜登时迎上前去。
两人一个从外围往里挤来,一个从里围走向外边。
场中的万老头不知又耍了什么戏法,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两人靠得近了,萧瑜假装脚下不稳,向前扑倒,“哎哟”连叫声中,左手搭住那人的肩背,右手已摸入他的胸前,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摸了出来,弯腰之间,塞入裤管里。
那中年人见是一个少年扑倒,忙伸手扶他起来,一边小声叮嘱道:“这位小哥,当心一些……”
声音亲切,倒是毫不见怪。
萧瑜心中一动,暗道:“这家伙倒是性情随和,我还是按老规矩行事吧。”
他借势站起,右手五指拨弄,打开了钱袋,抖出两块碎银,顺势已放入到了那人的怀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露痕迹。
萧瑜见那中年人丝毫不觉,正要走开,忽觉后心一紧,已被人扣住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