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尚未落地,听到风声劲急,直刺面门。这时正当她将要落地,新力未生的当儿,危急之际难以应对,也是她师从名门,机敏伶俐,百忙之中伸脚踏中墙根,借势向前跃开,让过来招。
见那物细长滚圆,似是竹棍一般的兵器,但花花绿绿,不知到底是什么。一个人随后窜跃出来,左手五指箕张,当头拍击。
她腾身站起,右腿斜过头顶,足尖绷直,踢向对方的面门。这一招姿势怪异,但变招迅捷,瞬时间便转守为攻,那人偏头躲闪得稍慢,砰的一声,肩头被足尖踢中。
他身形一晃,左掌随又跟着拍出。
王梓禾反手接了一掌,身形一震,被震得向前抢开三步,刚要转身,那人拾起地上的花棒,在她身后疾挥戳刺,罩住她后心要穴。
王梓禾不及转身,只好抽出护身短刀,反手盲架,数招过去,发现那人棍法寻常,但左掌功力浑厚,极是厉害。她情知是自己来得突然,受对方疑忌,生成误会,需要得及时脱身出来,阐述明白。
当即沉住身形,图穷匕见,秦王背鞭,倒挂柳,诸般混元刀的厉害招数次第使出。
这混元刀是她师公一刀问道宋葛亲创,端的是厉害无比,那人登时不敌,疾步后退,王梓禾转身过来,正要说话,看清了来人头发斑白,满脸沧桑,相貌熟悉,正是街头卖艺的万姓老者。
心中一怔,话还没出口,便见万仲平脸色悲愤,将花棒往衣领中一插,晃动双掌,疾速扑上。看他怒发冲冠,直欲择人而噬,王梓禾心中一怯,招数略缓。更被万仲平的掌风罩住,只剩招架之力,再过数招,她已被逼到墙角之中,见万仲平反手拿起花棒,随手晃动,一道蓝焰从棒端射出,直逼面门。
王梓禾啊的一声惊呼,这才知道,那原来是他卖艺时表演用的纸筒,里边藏着各色火药,可以变幻形状,眩人耳目。那蓝焰喷射而出,便如一条线束,直直过来,王梓禾向左闪让,却见线束在半空划出一条弧线,接着迸散开来,火花点点,有尺许方圆,四散射出。
她这时缩在墙角,避无可避,就见萧瑜快速过来,挡在身前。火点落在头上,立时腾的燃烧,须发烧焦的臭味四散蔓延。
那焰火燃烧极快,星星点点,很快缀连成线,眼看着纵横回路,就要连接起来,万仲平顿足连叹,大手拂过,将焰火取下,随手扔在地上。
转瞬之间,萧瑜身上的焰火都已取净,只是受到熏炙,眉眼焦黑,头发烧去了大半,衣衫也卷曲焦糊。
他将王梓禾护在了身后,但火星点点,四处迸溅,却也不能尽数挡住,王梓禾身上也烧出了四五个火花,萧瑜回身替她扑打,但那焰火材质异常,遇物即燃,他徒然引火自焚而已,那焰火却毫无止歇之象。
万仲平见萧瑜也不管自己疼痛,只是手忙脚乱的替这女子扑打,再度无声摇头,面色沉重,上前将萧瑜推开,大手伸出,捋过王梓禾的衣衫裙摆。
王梓禾只感一股刺鼻的硝磺味道扑面而来,知道是他掌中握有灭火的药粉。火焰移走,像璀璨的蓝紫花朵一样被他种在了地上,王梓禾但觉身上一阵酥麻,胸前神藏穴、小腹气海穴,喉间哑穴,被万仲平逐次点中,手中的短刀当啷落地,身子歪倒下来,被萧瑜拦腰抱住。
萧瑜哀恳道:“万伯,她叫王梓禾,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伤害她……”
一边转过身来,要将王梓禾护在身后,但见王梓禾浑身要穴被制,身体瘫软,被他放下,便瘫倒着要歪倒地上,萧瑜忙又回身将她抱起,一边转过了头,费力的扭转着脖颈,脸上满是哀恳之色。
万仲平摇头,道:“瑜儿,你听我说,她是杀害你父母的大仇人的徒孙,还有你的师公,他们……他们都是死在烈刀门的手下,你若尚有良心,便快些将她毙了,为师长报仇。”
萧瑜一怔,茫然道:“万伯说些什么呀?我父母死于疫病,是染病身亡,怎会被人给杀了?不,你弄错了。”
万仲平颓然坐倒,道:“我没有弄错,也难怪,此事说来话长。唉,你父母惨死,跟这个小姑娘也没有关系,原不该怪罪到她的头上。只是,她是你杀父仇人的徒孙,瑜儿,你要记住,以后绝对不能和她亲近……”
说到这里,忽然听到房中有人低语呼唤,万仲平一怔,欲要回去,蓦地牙关咬紧,拾起地上那把短刀,往王梓禾身上分心便刺,萧瑜不暇多想,转身阻挡,万仲平刀锋一偏,贴着萧瑜肋下透衣而过,他抽刀出来,怒道:“你不要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迷恋着个仇人家的女子!你不忍下手,我来帮你除掉她,免得日后痛苦,岂不是好?”
连刺三下,都被萧瑜用身体挡住。
万仲平把刀掷下,举掌劈落,就见萧瑜屈膝跪下,哭道:“求万伯饶命,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即使我父母和师公之死,真的和她师门有关,也不干她的什么事情。她是县令王大人的小姐,王大人仁心仁政,爱民如子,是个大大的好官,王梓禾也是个大大的好人……不,咱们即使报仇,也是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上正主讨债,不能牵连无辜。”
万仲平知道他是心意已决,护定了这个小姑娘,长叹一声,又脸露苦笑,涩声道:“要杀一刀问道宋葛报仇,嘿嘿,你好长志气……”
快步回去,走到了墙角,转过头来,见萧瑜低头检视王梓禾的伤势,脸上的神色关切殷然,不由得心中奇怪:“我一直说这小子怯懦怕事,毫无担当,跟乃父天差地远,孰料终究是虎父无犬子,到了关键时候,瑜儿也会胆大妄为,以身犯险。英雄难过美人关,瑜儿钟情这个姑娘,难免后患无穷。”
其实是他对萧瑜理解太少。萧瑜的担当,却也并非是因为钟情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