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时,月樱已经记不起自己昏迷多久了,大脑一片混沌,就像被人闷头一棒。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清澈温柔的碧波,湖面慢慢荡漾,其间却不见有半点生灵。
四周的温度也比之前高了不少,暖风轻轻拂过身体,这世界的一切好像一下子温暖了许多——除了她身上缠绕着的那冰冷的铁链。
此刻月樱被铁链紧紧绑着,身体被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囚禁于湖中央,动弹不得。头顶上方五十米处有厚而坚固的石壁,吊着数百枚以太水晶,那些以太水晶释放着洁白而又热烈的光芒,照亮了这片直径可达两百米的大湖。
“终于到了约定的地方,”月樱冷眼道,“只可惜还是掉进了陷阱。”
这里是山体的内部,双头蛇的沉尸处。
湖边是一个巨大的高台,形似祭坛。祭坛顶端站着一个人,身边放置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他看到月樱醒来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依旧俯视着,整个湖面都映在他的眼里,湛蓝的瞳孔似乎闪烁着光芒。
月樱之前见到帕楚时,他明明还狼狈得一无所有;但现在他站在高台上,举止却优雅得像一个皇帝,哪怕只是站着,也透着隐隐的威严。
“冒险结束了,女士。一切都尘埃落定,我才是胜利者。”
“你一直在骗我。”月樱冷冷地说。
“是啊,不然怎么能利用你杀掉那个烦人的家伙呢?为此我还卖了点苦肉计,差点搭上自己的命。”
“你到底想做什么?”月樱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显而易见,我要杀光你们。”
“为什么?”
帕楚一时语塞,他闭上眼睛,若有所思。
“为什么要杀你们嘛……这个问题有些复杂,究其根源,好像要从很早很早开始说起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甚至没有看月樱一眼。
“你也听说过勇士斗双头蛇的神话吧?那些耳熟能详的情节我就不加赘述了……神话之所以被称为神话,是因为它口耳相传;而历史之所以被称为历史,是因为它只存在于少数人的脑海里。”
“我要讲的,是一个叫维尔泽斯的商人的故事。”
“作为一个商人,他很成功,赚了许多钱。但是他赚的钱越多,他就越觉得自己贫穷——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老得快死了。”
“所以他不甘心,凭什么自己赚了这么多钱,却不能活得更长久一些呢?于是维尔泽斯开始翻查各类的书籍,找寻着能够让他延年益寿的办法……终于,他找到了。”
“想要活得更久,想要变得更强,方法很少而且也很显而易见,只不过一直没有人敢于触碰。”
“千年前,那个名字如囚笼般笼罩着这片大陆;千年后,即便它早已死去,人们也依旧没有勇气回忆起那恐怖的生灵。”
“红龙。”
他轻声念出这个魔鬼般的名字,四面八方的石壁上也随之渐渐亮起错综复杂的光影图案。月樱呆呆地看着,这幅隐藏于尖崖峭壁上的画卷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那是个极端恐怖的生灵——如飘云般矫健的身姿飞舞于天,盘虬健硕的肌肉则填满了它那延绵数百米的身躯;身上青灰色的巨型鳞片反射出妖艳的光泽,深黑色的血管则像是与其融为一体,少数几根与筋脉缠绕,暴突而起,甚至隐隐让人觉得真的有血液在其间流动。
向上望去,它那巨大而又狰狞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那似从地狱里拔出的獠牙即将贯穿所有的一切!
这世上再无任何形容词可以形容这种生物的威严雄浑,再华美的词藻在此时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大陆进化史上最究极的生物——红龙,就这样展现在月樱和帕楚面前,远隔千年,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竟然还能通过一幅壁画重新支配这个世界!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如果不是因为被铁链紧紧锁着,她几乎就要跪倒在地。由于惊惧,月樱已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但她的内心却掀起了滔天骇浪。
臣服!
这是月樱脑海里涌现出最多的想法,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渐渐地,这个想法由大脑蔓延至全身,脚底下再温暖的湖水也无法抵御那由内心涌出的寒!
……
“别怕,有我在。”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如一道静心咒使月樱从崩溃的边缘清醒,她一个激灵,眼睛里的恐惧渐渐变为了欣喜。威廉!刚才那一定是他在说话!
在哪?在哪?!
月樱抬头拼命地向四周望去,找寻着任何可能与威廉有关的痕迹,但是却一无所获。那个家伙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又像幽灵一样消失。
“别怕。”威廉又再度“说话”,这次月樱感受得很真切,她猛地低下头,目光移向她的右手手腕。
之前在一线天等待威廉的无聊时光中,月樱曾抽空用绳子做了一个堪称简陋的手环,戴在了右手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无意间的举动居然在此时发挥了如此大的作用——因为那手环套着的,正是威廉的心脏共鸣器!而现在,威廉就在他的胸针上不停地敲打着学院通讯代码,通过这方法给月樱传输信息。
“我他妈为什么要把通讯水晶弄坏呢?真是活该!”威廉一边碎碎念,一边给月樱发送着一些鼓励性的话语:“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现在先稳住他,我需要了解到更多的信息……不过一切都是在确保你安全的情况下进行,我会保护你的。”
感受着手上传来轻微而有规律的震动,月樱突然感觉有些想哭,在竞技场混迹这么久都没流过一滴眼泪的她居然在这个鬼地方哭了两次。原来……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她的,有人把她看得很重,愿意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救她……足够了,这就足够了。
“然后呢?”她抬起头,用清冷的声音问道。
帕楚一愣,随即睁开了双眼——之前他为了不受这幅红龙壁画的影响,特意闭上了眼睛,所以自然没有看到月樱刚才那怪异的举动。
因此帕楚有些疑虑,疑虑这女人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摆脱这这幅壁画的压迫。但他也并未多想,而是选择继续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