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之塔地下80米处,黑牢。
这是法兰西专门用来关押政治重犯以及穷凶极恶之徒的地方,因其深处地底,且长年光线黯淡,所以得到黑牢的称谓,意为不见天日之地。
困于此处的人,如无意外都是终生监禁,他们就如永远被困在黑暗中的飞蛾,哪怕是想扑火都没有机会。而唯一能重获自由的途径,便是死亡。
从大门进入,越往深处越为阴森,关押的罪犯也越为重要,例如西行百二十米你或许还能看到早已被废的亲王。
而再往深处走,直至黑牢的尽头处,一座独立的牢笼便呈现在人们眼前。它通体由克伯里特合金所制,坚固无比,配特有的警报装置,但凡强行破门便会瞬间引爆其底下的炸弹,而同时释放的毒气也会在五秒钟之内夺走所有人的性命。可以说,想从这里逃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此时此刻,这座监牢里的场景却有些……温和,温和得简直有点不像是座监狱。
威廉正坐在特制的长床它由东边某个小附庸国进贡的棉花所填充,同时还把顶面设计成最适合人体生理学形态的接触面,柔软的触感几乎可以让人一躺下就深陷其中。
除此之外,手旁的桌面还安放有一个小型的箱械,只要一打开箱门,里面的寒气就会逸散出来,清凉解暑。威廉伸手进去,随手拿出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略显无聊地吃了起来。
“喂,我怎么觉得这家伙过得比我还舒服?”门外的守卫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向旁边的搭档吐槽道。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宁可坐在监狱里笑,也绝不站在监狱外哭。”
威廉斜脾了他们一眼,说道:“喂,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笑了?要是觉得羡慕的话,大可以来替我坐一下牢啊。”
于是这两名守卫就都不说话了,从威廉的角度来看,这两人的配置倒是非常经典一个是高瘦的光头,另一个则是矮胖的长矛兵,同时戴有一样的面具,仿佛全世界的狱卒都这样搭档才能确保案犯万无一失。
“算了……”威廉双眼一闭,歪着身子倒下去,舒舒服服地压在床,“但不得不说,拉扎尔的水平确实很高,他竟然会知道我最向往的是哪种生活。看看这床、这冰箱、还有床底下的漫画……简直是天堂啊要不是有你们这些人在前面碍眼睛,我脑子还能更清净一点。”
“忍忍吧,超级天才。拉扎尔殿下只把你关押一天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你知道另外一个区的牢房里都是什么东西吗?光刑具我就能说出十八种!”那个高瘦的光头守卫终于忍不住批评道。
“噢?”威廉突然坐了起来,“那你们把二皇子关哪里去了?抓起来严刑拷打吗?拉扎尔可是向我保证过饶他一命的。”
守卫们都一时语塞:“……这就跟你无关了,好好呆在这,别打听那么多事!”
“叮咚”
突然,一道清脆悦耳的水滴声从威廉身后的床传出来,他愣了愣,随后立即翻过身子,看起来像是要去取什么东西。
“别动!”两名守卫瞬间警觉起来,那床虽然躺着舒服但又不是水床,怎么可能会有水滴声?莫非是这家伙打算用来越狱的把戏吗?
两人还在想着下一步的打算,威廉就把一块以太水晶摆到桌面来了:“看什么看?你们主子特许的让我和外界交流,这也要管?”
说着,他点开启动装置,墙壁顿时映出了雪莉尔那边的景象,两名守卫这才松了一口气。
“干嘛?发生什么事了突然来找我?明明都说好了不出大事尽量别联系的。”
“的确出大事了呀!”雪莉尔那边慌慌张张地说,从背景看威廉推测她应该是在贫民窟,“我刚才去协助那个波拿巴少校到贫民窟里围剿刺客,本来这是绝密行动,可没想到我们还是扑了个空……喂,等等,你那边也太舒服了吧?”
雪莉尔情况刚汇报一半就喊了起来,显然是注意到了威廉在监狱里的“幸福生活”。
“我是以自由为代价才换来的这一切,这里面的辛酸是表面光鲜所能掩盖的吗?”他顿时义正言辞地说,“快接着说,扑了个空之后呢?”
“哼!显然这些刺客残党都跑了呗,不过他们的大本营还没来得及清理,现场留下了不少危险的武器,足以证明我们的情报没有出错。但是,除了武器之外,我们还找到了这个东西,”说着,雪莉尔招呼一名士兵把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搬到了身前,“怎么样?知道这是什么吗?”
“知道,镜子啊。”威廉歪着头,观察了一阵后说道。
“这还用你说!谁不知道它是镜子啊?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面镜子有些古怪,我好像在面感受到了魔法阵的波动痕迹。”
“太远了,我怎么可能感受得到。不过如果硬要这样说的话,你应该注意这只是其中的一面镜子。”
“其中的一面?什么意思?”
“你看它的左右镜框并不对称,从美观的角度来分析,必须得有另一面镜子和它配对才齐全。你们找到另一面了吗?”
贫民窟处,雪莉尔和站在以太水晶背面的波拿巴少校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摇了摇头:“没有,现场没看见你所说的第二面落地镜。”
“那它就是被带走了,现场那么多武器都不拿,却偏偏拿了一面落地镜。他们到底想干嘛?”威廉端坐起来,双眼紧盯着那面镜子。
时间好像过去了一瞬,又像是过去了千年万年,威廉死盯着镜面中的自己,双瞳忽地变得异常深邃。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瞬间涌心头,将他压制得说不出话来,威廉勉强做出一个手势,示意雪莉尔赶紧把这东西拿开。
“哦哦我知道了!”她连忙把镜子推走,声音有些轻柔,她罕见地愣了一下,随即僵在原地,“……怎么会?我的声音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雪莉尔回过头,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就在刚才威廉观察镜面的时候,她也抽空看了几眼,可没想到刚回过神来,自己的声音竟变得如此温柔动人很难说这不是一件好事,但威廉总觉得发生在她身莫名有些违和,而且也极其不符合常理。
“喂,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仅仅一瞬间的功夫,雪莉尔的声音就恢复到了原来的腹黑语气,她盯着威廉,语意不善。
“啊哈哈当然没有,不过你恢复得还挺快的,记住别再看那面镜子了。”
“这我知道,但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威廉低下头,沉默了好几十秒:随后又重新抬头看向镜面,牙关有着轻微的颤抖:”糟了,学姐……我有一个非常非常异想天开而且没有证据的猜测。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很有可能,我之前做的大部分判断都出了错,而且整个法兰西……也有可能要卷进血雨腥风之中了。”
“你虽然说得很可怕但我还是不太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到底是什么猜测会让法兰西卷进血雨腥风?要打仗了吗?!”
“关键点就在于那面镜子,这超乎常理的镜面让一个不可能的猜想成为了现实,可即便如此,我也还不敢说自己是对的因为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那也太荒谬、太悲凉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在意了,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过。而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件事要问你,”威廉双手合十,腕间的禁魔手环疯狂闪烁着光芒这正是他在尽全力释放精神力的结果,但似乎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掉这个禁锢,“我之前让你去拜访妮娜小姐,你探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你确定要在这说吗?”雪莉尔迟疑了一下,瞄了一眼到处都是的士兵,他们正准备搬着刺客的武器离开。
“这算不什么机密,别人即使听见,也联想不到任何事。”
“……好吧,”她深吸了一口气,“但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期望,因为小白鼠的姐姐的确是病死的,而且她也没告诉我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唯一出乎我们意料的……就只有阿米蒂娅的发色这件事了,原来妮娜小姐的红发是婚后才染的,她之前可是留着一头金发,所以反推一下……喂,你怎么了?怎么又突然愣住了?”
威廉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随后立即拉开风衣的内衬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那正是雪莉尔从可怜的何塞医生手里扒来的病患记录!
只见威廉迅速浏览着那本笔记,黑魔法“疾”也同时开启,寥寥数秒就让他找到了最关键的一张记录表其没有一个字,但却用简陋的彩色铅笔画了一幅画:
在这幅静景中,一男一女正互相搀扶着推开诊所大门,在他们身后,是磅礴的大雨以及电闪雷鸣。男孩年龄偏小,被大雨打湿的金发紧贴在额;女人则披散着亮眼的红发,面色苍白无比。两人如同在风雨中飘摇,像是苦命的鸳鸯……但是在威廉眼里,却更像是受难的姐弟。
“该死!”他将拳砸向牢笼里的高墙,“在今早我就应该想到的,为什么我这么蠢?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威廉罕见地慌乱起来,这最后的线索在此刻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但对他来说未免也太迟了。因为他甚至没有办法突破黑牢,自然阻止不了任何事,也阻止不了那命运的车轮接着向前滚动……难道这一切,真的要如那预言所说,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吗?
“轰”
突然,巨大的爆炸声冲破了黑牢里几近凝滞的空气,突如其来的冲击波顷刻间扫过通道,随后更是将两名守卫都震退了好几步。顿时警报铃四作,毫无规律的狂风里,一股刺鼻无比的气味正迅速盖过狭隘的黑牢。
“硫磺,是硫磺!”那两名守卫终于重新线,他们纷纷开启了黑牢的防御措施,同时想办法呼叫着其他区的狱卒,但接收到的信号却都是杂乱的声波。
情况不由得向更复杂的地方发展黑牢,竟然也遇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