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是将来一个月呢，还是将来十年、二十年？”大姑的语气其实并不冰冷，她把手缩回来，语重心长地说：“德仁，咱们是一家人，大姑和二姑本来不该跟你提钱的事儿的。只是，你有所不知，当初借给你的钱，是我们俩跟网贷公司借的。现在，钱到期了我们俩还不上，被人家天天追债，追得实在没办法才跟你提还钱的事儿！”

“是啊，都是一家人，提钱的事儿，多见外！可是，我们俩天天被人追着屁股还钱，日子没法过下去。我们俩没文化，遇到这样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你是读书人，你有的是办法，是不？”二姑赵晓洁态度一如既往地好，只是，她眼睛里时不时闪烁出的寒光，让赵德仁产生出遥远的距离感。

以前，赵晓伶和赵晓洁都来找赵德仁要过钱。但是像今天一样，两人组团一块来要钱，还是第一次。

兜里实在没钱，赵德仁束手无策，他把头微微低下，清了清嗓子：“大姑、二姑，该说的话我以前都跟你们说过了，你们要我一下子把钱还给你们，我真的无法做到。我可以每月从我的工资里拿出大部分还给你们，直到还完为止。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你的办法好是好，可是，人家要我们一下子把钱还完，我们没钱还人家呀。你这么每月还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够把钱还完？传进别人耳朵里，别人还以为我们姐妹俩敲诈你呢。”赵晓伶撇撇嘴说。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说这句话的时候，赵德仁耳边突然回想起方青云的话。今天在单位的时候，方青云可是亲口说过，愿意帮他偿还所有的债务。要是找他帮忙，这个问题将迎刃而解。

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就被赵德仁给压下去。医院有规定，不能够收患者家属的钱物，他不能接受方青云的好处。

“我们倒是有个办法，不过，我们俩可得事先声明一下，不是我们俩没有人情味，而是，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赵晓伶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大姑，到底什么办法？你尽管说！”赵德仁巴不得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的话，大姑二姑经常这么找他，他可承受不了，后妈也会有意见的。

“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我们俩的钱不是跟网贷公司借的吗？我们俩把债权转给网贷公司，以后，网贷公司直接找你还钱，你觉得怎么样？”大姑脸上挂着笑容，这笑容，赵德仁怎么看都不觉得亲切。

大姑二姑把债权转给网贷公司意味着什么，赵德仁心里很清楚。可是，不答应不行啊，毕竟他确确实实欠了大姑二姑的钱。

而且，说真的，他打心里不希望大姑二姑被网贷公司追债。一人做事一人当，钱是他亏掉的，这个责任应该由他来承担。

“大姑、二姑，没问题的！你们尽管把债权转给网贷公司，让网贷公司直接找我得了。”赵德仁很大度地说。

赵德仁话音刚落就见后妈乌丹红脸色突然变得酱紫。“赵德仁，你考虑好了吗？你真的要让你大姑二姑把债权传给网贷公司吗？”

“我想好了！”赵德仁语气很坚决：“债权在大姑二姑手上，她们怎么处理是她们的自由，我不能够干涉，也无权干涉！”

“可是......”乌丹红正想说什么，却被赵晓伶给打断：“我说嫂子，这是我和德仁之间的事儿，你能不能别插手？我又不是找你还钱！”

“你是不找我还钱，但是，赵德仁和我们住一起吃一块，那网贷公司追债跟追命似的，你把债权转给网贷公司，我们的日子怎么过？”乌丹红扬了扬眉毛，语气不大友好。

“你都知道网贷公司不好，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的处境？要知道，我们俩的钱是跟网贷公司借的，德仁把我们俩的钱给亏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呀。”赵晓伶针锋相对地说。

“好了，你们都不要吵了！”赵德仁最反感的就是家庭争吵，他打断后妈和大姑的争吵，说：“一人做事一人担！欠债的人是我，跟你们无关！大姑二姑，我已经答应你们，你们尽管把债权给网贷公司就是了！”

“赵德仁，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可警告你，网贷公司的人要是惊扰到我们，你别怪我不客气！”乌丹红阴沉着脸，目光冷冷地看着赵德仁。

“还是德仁懂事！”赵晓伶生怕赵德仁反悔似的，赶紧给赵晓洁递了个眼色，两个人拿出一份协议书递给赵德仁：“这是我们俩草拟的合同，只要你在合同上签上你的名字，往后，欠钱的事儿，你就直接和网贷公司谈，我们俩算是出局了。”

“没错，没错！”赵晓洁陪笑地连声说：“其实，我们俩夹在中间也是多余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德仁直接跟网贷公司接触来得方便和直接一些。”

赵德仁粗略看了一下合同，便提起笔，在签名栏签上了他的名字。

拿到赵德仁签名的合同，赵晓伶和赵晓洁顿时眉开眼笑，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赵德仁，关于还钱的事儿......”乌丹红撇撇嘴，正想说什么，赵德仁却已经听不下去，他打断乌丹红说：“刚才，我已经说过，欠债是我的事儿，跟你无关。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今晚就搬去单位宿舍住，不会连累你们的。”

乌丹红最害怕的就是被网贷公司的人上门讨钱，赵德仁离开家住单位，她求之不得：“这可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不是我赶你，你可别在别人面前乱嚼舌头，说我的坏话！”

“我有吗？我有说过你的坏话吗？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说你坏话的！”赵德仁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枕着双臂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赵德仁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是一具空壳。自从炒股失败欠债后，他工作好多次无法进入状态，生活当中又被人追债，这算是人生低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