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老八牛一拱手。
“在下李光弼,不是什么将军,这位是我兄弟李嗣业,寅夜贵客来,怠慢了,二位,可是有事?”
“在下牛头镇镇长老八牛,特来拜访二位将军。”
“异人?”李光弼略有诧异地仔细盯了老八牛一眼,忽然一笑,伸手肃客,“既如此,老八牛镇长,请到营内一聚。”
“如此叨扰李将军了。”老八牛颌首致谢,同时向李嗣业投去一个亲切的笑容,“二位将军,请。”
李嗣业却从鼻孔里轻轻扔出一个“哼”声,老八牛宛如不觉,笑容越发的亲切。
围拢的士兵迅速散去,李光弼迈步在前领路,李嗣业一双溜圆的眼珠在黑夜里精光直冒。
裴无庆扛着双锤,一脸不爽地盯着明显带有敌意的李嗣业。
营地不大,不过数分钟后,李光弼当先走进了一间屋子。
一张宽大的圆桌,摆放在屋子的中间,桌面上三枝小儿手臂粗细的牛油蜡烛,将整间屋子照的灯火通明。
“军营之内,条件简陋,老八牛镇长,还请勿怪,请随便坐。”李光弼的话语轻淡温和。
“将军客气,老八牛叨扰在先,不胜惶恐,请。”
老八牛拉开一把骑子,微笑着与李光弼几乎同时落坐,李嗣业重重拉开一把椅子,摩探过地面发出一阵吱吱的噪音。
裴元庆双手握着大锤,便用脚勾出一把椅子,也发出一阵吱吱的噪音,自顾自,大摇大摆一屁股坐下。
李嗣业的眉头猛然一皱,李光弼却隐晦地给他递过一个眼神。
“二位寅夜上门,想来不会是专为逛门而来,那么咱们有事说事,直奔主旨可好?”
一直带着淡然笑容的李光弼突然面色一整,一股凌厉的锋锐之气立刻勃然而发。
裴元庆的感觉非常敏锐,身体一动就要站起。
“元庆,安坐。”老八牛微微对裴元庆点点头,然后转头对李光弼洒然一笑,“李将军,爽快,既然如此,老八牛就直陈来意,如有唐突,还请二位将军海涵。”
老八牛说着话,一抬手从背包中取出二份文书,往桌面一摆,轻轻往前一推,“李将军,老八牛的来意,将军一看便知。”
李光弼轻轻伸出手拿起一份文书,打开,慢慢浏览了起来,随之嘴角浮出一个淡淡的饥笑。
老八牛心中不由“咯登”一下,“不好,真要让陈不要脸说着了?但为什么啊?”
李光弼看完一份文书,一语不发,懒洋洋地递给李嗣业.
随后他一伸手又拿起了另一份文书,一目十行地扫视了一遍,随手轻轻往桌面一搁,“呵呵……”
但李光弼呵呵没完,那边李嗣业已圆瞪着双眼,对着老八牛发出一连串的冷笑,“果然是官府走狗,朝廷鹰犬,大哥,我这就宰了他们。”
说话间,李嗣业双手一通胡乱拽拉,“滋拉,滋拉”一份文书被撕成块块碎屑,李嗣业再双手一扬,碎屑便漫空飞扬……
“腾”裴元庆纵身而起,“嘿嘿,小爷早看你个傻大个不顺眼了,也早想把你砸成一堆肉泥了。
MBD,牛哥为了你们这二份文书,不惜卑躬屈膝,付出整整三万套藤甲的代价,更加血战帝都东城,与劫匪厮拚,差点丢掉性命。
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傻大个,贼配军,缩头乌龟,躲在你窝里,横的很啊,啧啧,都会撕掉文书了……
果然英雄气概,来来来,看小爷怎么敲碎你的乌龟壳。”
“元庆,不可胡言乱语。”老八牛表面惶恐,但心里乐开了花。
哇嘎嘎,傻孩子记性不错啊,竟然把老牛一路上教他的词,全记的一字不差啊,呵呵,有前途,牛哥必须要更加大力地培养你,以后再有这种双簧戏,必须的,不能落下你啊。
李嗣业被气得头晕眼花,什么什么代价,什么什么血战帝都,他都没听进耳朵里……
他就听见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傻大个,贼配军,缩头乌龟,躲在你窝里,横的很啊,啧啧,都会撕掉文书了,果然英雄气概,来来来,看小爷怎么敲碎你的乌龟壳。
这还能忍?呀呀个呸的,李嗣业一纵身,拔出腰间单刀,就要跟裴元庆决斗。
但李嗣业没听清裴元庆的叫嚣,他李光弼可听得真真切切,原本挂在嘴边,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饥讽笑容,猛然敛去,且脸色大变。
“二弟,且住手,哥哥有话要问。”李光弼伸手拉住暴怒的李嗣业。
“大哥,问他们作啥,都是些一丘之貉人渣,尽管打杀就是了。”
“二弟,”李光弼露出一丝苦笑,“还是且容哥哥问上几句吧。”
“哼,大哥,就是性子太软,罢了,且容他们多活一会。”
李光弼朝老八牛拱拱手,“老八牛镇长,还请不要见怪,我二弟的性子向来豪爽,疾恶如仇,对……朝廷的腐败也是痛心疾首,但为人豪侠仗义,堪称世间伟男子。”
“呵呵,光弼兄,对嗣业兄弟,在下也是早有耳闻,心向往久矣,只是一直苦于缘悭一面,无以拜见,今日得见贤昆仲,当世豪杰,老八牛心愿得偿,欣喜尚且来不及,岂有见怪之理。”
“老八牛镇长谬赞,光弼愧不敢当,光弼为霄小所害,困隅一角,然,前几日也听说帝都发生了一件大事,有异人当街行凶,劫掠军事物资三万套藤甲,老八牛镇长,莫非你就是那些藤甲的主人?”
“呵呵,光弼兄也有听闻此事,不错,那些藤甲正是在下所有。”
“可是将它们送与禁军?”
“正是。”
“可是与在下兄弟有关?”
“呃,这个……”老八牛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请老八牛镇长如实相告。”李光弼起身,郑重对老八牛一揖。
“不可。”老八牛也连忙起身,“光弼兄,行此大礼,这不是要折煞兄弟我吗?
唉,罢了,光弼兄,兄弟我惭愧,只怕是好心办了坏事,是这么这么回事……”
老八牛立刻添油加醋,先说自己是如何如何仰慕二李,当日听说光弼兄你的遭遇后,是如何怒不可遏,但只因人微力轻,苦于无计可施,每日哀伤悲叹不已……
适在前些日子巧胜南王一阵,讹诈了一批藤甲,于是就心生一计,携重礼拜见张让,求张让从中牵线,与那高俅老贼商谈,最终高俅老贼应诺,只要在下付出三万套藤甲的代价,就赦免二位兄弟之罪。
“唉,老八牛糊涂啊,二位兄弟盖世英雄,岂有求那老贼赦免之理?
唉,是老八牛一时情急,不愿天下不明真情的愚村愚夫,道听道说,误会二位兄弟的英名,故而擅作主张,去求那高俅的赦免文书,倒是就此办下了一桩错事。
恳请二位兄弟,念在老八牛无心之失的份上,饶恕了老八牛,否则老八牛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天下英雄解释。”
李光弼一脸苦笑,对着眨巴眨巴着,二只铜铃般牛眼的李嗣业一声轻叹,心中暗暗叫苦。
“罢了,罢了,这又应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