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这件事情要禀报莫大哥知晓。”卢学义又向杨节级说道。
杨节级迟疑着说:“这罗胖子的一面之词,恐怕也不尽然。需是要个佐证的。”
“有道理,”卢学义点头,又向罗胖子道,“喂,罗老板,你听到我们杨大人的讲话了没?你这空口白牙的,须要有个证据。”
罗胖子牙齿捉对厮杀,实在是害怕得紧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有……没有……证据。”
卢学义说:“不对吧!你们各家商铺既然集资凑成这十余万两银子,托你经手,按你们生意人的规矩,总要有一本帐册的吧?”
“小的早晨出城的时候,确是带着这本帐册,”罗胖子又嘶声叫道,“可是,却忘记在高令公的营盘里了。军爷看得明白,小人出营之时,可是两手空空的呀。”
“罗老板,你这样乱讲可就不好了。我猜你今天去高振甫的营盘,又是去送了几家商铺买命钱,高振甫收了银钱,总是要给一张回执收据的,等到城破之日,立照为凭,才可以保得全家无事。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忘记带出来了?恐怕返回镇子以后,你没办法交代吧?”
罗老板哑口无言。
卢学义又说道:“不错,你出营之时,的确是两手空空,有没有帐册凭证之类的东西,只消得搜一搜你的身上,便见分晓。罗老板,你是自己交出来呢?还是劳烦咱们兄弟动粗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罗老板无从抵赖了,长叹一声,伸手入怀,从胸襟里的贴身小衣里,取出一本厚厚的蓝皮帐簿、还有一张牛皮纸的大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一齐都放在了前面的桌子上。
卢学义翻动帐簿,一页页地查看着,杨节级也凑过脑袋去看那帐簿的内容。
看了半天,终于翻完。卢学义抬头看了看杨节级,问道:“如何?”
杨节级笑道:“卢先生,有了这个帐簿,就可以向大哥禀报了。哎呀,这个大信封里又是什么?”
卢学义打开信封,拿出五六张契约纸一般的文书。一边翻着,一边念叨着:
“嗯,百乐铺敬奉白银三千两,高营的会计已经收讫,立此为证。恒昌号奉白银五千两,还另有几家商号,各献银数千两不等……老杨,光是这几笔,就有上万两的数额了呢。”
“可见这姓高的实在是卑鄙无耻,”杨节级气愤地说,“卢先生,现在大哥无事,我们赶快去向他报告。”
“很好。”卢学义拿起了帐簿、信封,站起身来。
“军爷,小人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罗老板,你请讲。”
“希望两位军爷不要说出是从小人这里得知这个消息的。”罗胖子哀求道,可怜巴巴地看着卢学义。
卢学义很郑重地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你是这瓦桥镇里有头脸的人物,咱们今后有的是打交道的机会,彼此交个朋友,都有好处,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呢?”
罗胖子暗想:“你们这些土匪,讲的好听,要与我们做朋友,还不是想贪图我们的银子吗?”
虽然如此,罗胖子的心里终究是踏实了许多,双手打揖,道:“多谢军爷照承。”
杨节级命令守在门口的士兵把罗老板带走,还特意叮嘱不要虐待他。
卢学义用得意的眼光看了看郑文颍,笑着说道:“两位稍坐,我去去便来。”
然后,他就伴着杨节级走出屋去。那书吏也慌忙收拾起纸笔,跟在两位头领的身后,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王勇看了看郑文颍,说:“卢先生审案子倒也有趣。”
郑文颍笑道:“他哪里是在审案子?明明是事先布置了一场闹剧,故意表演出来给别人看的。”
“演出来给咱们看吗?可是,他事先又不知道今天会遇到咱们呀。”
“哎,勇哥,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啦!”郑文颍笑道,“我猜卢学义安排这出戏,是给那位杨节级看的。”
“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勇哥,你没听刚才卢学义对咱们讲的吗?这次起兵之初,莫氏双雄就与那位姓高的头领不和。这次,姓高的身为主帅,但却分赃不均,不讲义气。卢先生不知从哪里打听出这个机密消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摆在莫氏双雄的面前,不由他不信!我不得不说,卢先生这件事做得真漂亮!”
“将帅不和,恐非用兵之利。”王勇沉吟着说道。
郑文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勇哥,你是向着哪一边儿的?贼窝子里内哄起来,瓦桥镇之围岂不就容易解救了吗?”
王勇失笑道:“对,对!你说的对,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