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板喘了几口气,这才讲得出话来:
“如果十五日之内凑足五万白银,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却不免要倾家荡产了。小人的买卖,是继承的祖业,宁死也不敢毁在小人的手里,否则的话,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祖宗……”
鲜于观海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罗老板继续说:“可是,如果少公子宽延我三个月,付清赎金之后,小人的买卖就仍然可以继续经营下去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小人还有本钱可以再孝敬少公子,对少公子也是极有好处的。少公子明察。”
鲜于观海听了这番话,面色和缓了几分,道:“罗胖子,你这句话讲得还算是好听,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十五内之内付清赎金,你就要破产,宽限三个月,就不会破产了呢?”
“是这样的,”罗老板解释说道,“如果要求我立即拿出这笔巨款,我只好变卖铺面、存货,仓促之间,现金不容易筹集,恐怕要盘出价值十万两银子的资产,才能够凑足五万两的现金,这还只是一个大概的估计哩。折了这许多资产,元气大伤,罗家的买卖就完蛋了。小人左思右想,计较已定,宁死不从。”
说到这里,罗老板略做停顿,喘了一口气。
鲜于观海听得还挺有兴趣,看了看罗老板,又道:“罗老板,你继续说,如果我宽限你三个月,你就不会破产了吗?这是何故?”
“小人是镇里商会的会长,在镇子上也算是有些影响,同行的朋友们也都肯给我面子。如果少公子宽限我三个月,我就可以向几家大钱庄周转拆借现款,不必破费我的本钱。那么,同样是这五万两银子,我只要付出一些借款利息,就足可以应付了。”
“原来如此!”鲜于观海沉吟片刻,又问道,“可是,就算是这样,将来罗老板还本付息,恐怕也是一项很沉重的负担吧?”
“那就好得多了,那就好得多了!”罗老板连声答道,“而且,现在时局动荡,赚钱的机会很多,只要不伤了本钱,发大财的机会有的是。”
“什么?如今兵荒马乱、百姓们死伤流离,反而赚钱的机会很多吗?”鲜于观海笑着问道,现在的谈话气氛已经十分融洽了。
罗老板笑容满面,连连点头道:“正是因为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所以才有很多的赚钱机会呀。”
这句话立即引起了鲜于观海的注意,他抬起头来,双眼茫然地望着门外的庭院,沉默不语,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之后,他突然大叫一声,“不错,正是因为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所以才造成了很多的好机会,做生意的是这个道理,不做生意的,也是这个道理。”
说罢,鲜于观海瞪着眼睛又不说话了。
罗老板与王勇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许久之后,鲜于观海缓过神来,笑向罗老板说道:“我有一事,想要向罗老板请教,不知罗老板可否赐教呢?”
“啊哟,这是从何说起!少公子请讲,只要是我知道的,必不敢隐瞒。”
“很好,”鲜于观海点点头,说道,“你也知道,这次匈奴大单于举兵犯边,咱们部落的兵马也趁机搔扰州府,俘虏了许多的汉人。据我所知,现在拘押在附近十余处村邑之内的,至少就有七、八万汉人呢。咱们部落里有的大人们主张全部都杀掉……”
说到这里,鲜于观海右掌用力砍落,做了一个挥刀杀人的动作,然后,抬起眼来,看了看罗老板和王勇。
罗老板嘿嘿一笑,虽然有巴结的意思,却不免有几分尴尬。
王勇心下愤怒,但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表现出来。
鲜于观海又道:“我爹爹却另有想法,把这些汉人俘虏交给我看守,叮嘱我说,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处死这些人。可是,这些俘虏们,十分累赘,豢养着他们,每日里耗费极大,而且行动迟缓,妨害咱们行军。幸亏自从瓦桥镇大战之后,西山兵马敛军而退,不肯进入州府地界追击,咱们才略有了一些喘息之机。”
说罢,鲜于观海看了看王勇。
王勇问道:“请问少公子,州府方面动态如何?他们不想要救出这些百姓们吗?”
鲜于观海轻蔑地说道:“州府方面的汉军甚至还不如西山军队呢。西山军队还懂得要保护山民们。州府的军队呢,如果我进兵攻打县城,他们也许会抵抗一下。如果我不去进攻他们,他们从来不肯主动出战的。”
说罢,鲜于观海哈哈大笑,得意极了。
王勇默默无语。
罗老板急忙问道,“可是,这与少公子想要向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