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原先的安排只好做罢,刚刚吃过午饭,罗老板便带着王勇来到前面的客厅,见过了那位胡人军汉,彼此客气交谈几句,王勇便随着使者走出罗家大院,翻身上马,向着胡人营地而去。罗老板相送到大院门口,张望了几眼,便转身回来了。
胡人营地不远,轻轻一挥马鞭,马儿还来不及快跑起来,就已经到了。胡人使者引着王勇来到营地中央一座皂青色、镶着蓝色精致花纹的小帐篷前,便勒住了马匹,这使者言道:“王先生,请你进帐等候。”
王勇点头,下马,走进帐篷。那使者拨转马头,自顾走开了。
帐篷里,一股隐隐约约的幽香气味,十分好闻。内部的陈设虽然简单,却十分的整洁素雅,地面上铺设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柔软密实,中央摆放着矮案坐榻,一只大铜火炉,炭火正炽,帐篷里温暖如春。
一边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大书桌,一张扶手椅,俱都是红木制成,是汉式家具。书桌上散乱堆放着书册杂物。也许正是这一桌一椅,使得帐篷内的居室风格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看起来,这是被主人做为客厅、书房这一类功能而使用的居室。
王勇在一张坐榻上坐下来,四顾打量着。一阵靴声橐橐,对面壁毪之后转出了一位身着黑裘的年轻男子,站在王勇的对面,微笑着看着王勇。
王勇跳了起来,两人相距八、九步,王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不再犹豫,又惊又喜地说道:“是了,是了,果然是沙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黑裘男子大笑一声,说:“王勇,去年的那个夜晚,在上官大帐与你一别,看看有半年的时间了吧?我也没有想到会在鲜于氏的营地里再与你重逢呀。”
王勇虽然心中有许多疑虑,意外相逢故人,却也很是高兴,他问道:“沙先生,你不给那位上官小少爷做老师了吗?对了,那位小少爷坐上狼主之位了吗?你知道吗?上官豪杰又从瓦桥镇返回莽荡山了,他后来又给上官小少爷添麻烦了吗?啊,还有,还有,上官老狼主仍然被拘押着吗?”
“哎呀,王勇,你一口气问了这许多问题,教我怎么回答呢?请坐,咱们坐下来慢慢聊,有的是时间呢。”
王勇哈哈一笑,两人相对而坐。
沙绍棠这开口说道:“上官豪杰大少爷返回部落的时候,我已经出来了,当时并不知道。只是后来才有所耳闻。具体情况不了解,不过,根据我的推断,豪杰大少爷纵然还有野心,也不能闹出什么大动静了。”
“是吗?为什么?”王勇问道。
沙绍棠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上官狼主很快就会被释放的,这个消息已经在上官部落里传开了,老狼主威信犹在,方今人心思定,当然就不会再闹分裂要拥立新主人喽。”
“是吗?这对上官部落倒是一件好事。可是,鲜于老盟主为什么肯这样做呢?就算是释放了上官老狼主,他们之间的仇恨也不会消释吧?”
“嗯,”沙绍棠点头说,“匈奴大单于的意思是要释放上官老狼主,施加了很大的压力,鲜于久通虽然不情愿,也不得不服从。”
“噢?”王勇皱起了眉头,他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必然会产生很严重的连锁反应,不过,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反应?是福是祸?王勇却觉得自己的头脑里一片茫然,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绪。
沙绍棠微笑着看着他。
王勇想了想,说:“我想,这是一件大事吧?”
“嗯,”沙绍棠点头,“一旦这个消息宣布以后,当然是草原上最具有轰动性的大新闻了。”
“匈奴人不是与鲜于氏交好吗?他们为什么反而要逼迫着鲜于氏释放上官老狼主呢?”
“嗯,这是一个好问题,”沙绍棠说,“当时,我出使匈奴之时,竭力向大单于灌输这样的一个念头:鲜于氏进攻汉地州府,屡次失败,这是一个令人失望的盟友。那么,相形之下,上官氏可能反而对匈奴人的事业更有帮助。看起来,是这个理由打动了大单于的心。”
“沙先生,你什么时候出使匈奴的?为了何事?”
“你与文颍走后不久,我就去见匈奴大单于了。当时,我与慕与根大人合计着,族内人心涣散,如果一定要强行拥立文若小主人,终是行险,倒不如想办法救出老狼主,才是最得人心的办法。现在看起来,这个主意还算不错。”
说罢,沙绍棠微微一笑。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上官氏感激匈奴人的恩德,岂不是也要与匈奴人结盟,那么,对咱们汉人可就是极大的不利了呀。”
“对,王勇,你说得对极了!而且,后果比你想像的还要更严重。”
“啊,沙先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王勇问道,他暗暗地有一种大事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