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薇叹道:“其实,绍棠也经常能够听到他们那边的消息,他们应该是过得挺不错的。不过,我更关心一些生活上的细节,比如说,文若是不是长高些啦?绍棠不在那边了,谁教他读书呀?没人陪他玩耍,他一个人高兴不高兴呀?唉,还有,我爹爹……我爹爹……,年纪越来越大啦,脾气又不好,我不在他身边,他自己平时的饮食起居也不在意,不知他现在的身体怎样……”
说着,薛红薇的眼圈一红,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王勇听到这里,心中想道:“以薛红薇的地位之尊贵,薛老爹纵然欣赏沙绍棠的才华,恐怕也仍然是不愿把红薇许配给他的吧?而且,这桩婚事与胡人的风俗极不符合。如果他们是正式完婚的,到现在为止,顶多也就半年的时间,这时候,本应该仍在上官大营里享受新婚之乐,或者是居住在薛老爹的营地里。怎么反而展转流落到了世仇鲜于氏的部落里了呢?其中必有重大缘故。”
“王勇,你在想什么呢?”薛红薇见他沉吟不语,便出言相问道。
王勇是个直肠子的汉子,心中既然有所疑虑,便当面讲了出来:
“红薇,你与沙先生是什么时候成婚的?”
“嗯,你们不是随着上官大少爷的队伍去了汉地吗?”
“是呀,那又如何?”
“你们走了不久,上官部落诸位长老们就合计着要走一走匈奴人的门路,想办法救出上官老狼主,最后,他们决定,派遣绍棠出使匈奴,随后不久……随后不久……我便与绍棠结婚了。”说罢,薛红薇举目,向王勇一笑。
“啊哟,你讲的不太清楚呀!是沙先生出使之前,你们赶紧办完的婚事吧?你们是不是担心出使匈奴以后,时日迁延,稽留无期,所以就急忙结婚了?”
王勇这样说着,皱着眉头,觉得奇怪极了。
薛红薇咬了咬牙,好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心,说道:“王勇,绍棠这次请你来作客,那就是把你当作自己兄弟来看待了,我们的事情也不必瞒你。此事的原委,绍棠本来是打算亲自告诉你的,没想到临时有事出去了。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不如我替他讲出来,也是一样的。”
讲到这里,薛红薇停了下来,看着王勇。
王勇应了一声:“是!”
薛红薇又继续说了下去,“你们随着上官大少爷走了以后,上官部落内部的争斗虽然表面上平静下来了,但暗地里仍然很激烈。我爹爹十分关心那边的动向,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是在上官大帐里度过的,甚至连续三、五天不回家,食宿都在那边,也是很寻常的。”
听到这里,王勇不由得一笑,想像得出那位老酋长又狡猾、又焦急的滑稽模样。
薛红薇又道:“爹爹整天都谈论着我的婚事,一忽儿要把我许配给这位大少爷,一忽儿又要把我许配给那位小少爷,烦死人啦!我也知道,爹爹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心的。可是,哪个姑娘愿意被这样当众议论自己的婚姻呢?为了这件事,我与爹爹还大吵了几次呢,爹爹根本不理会我的感受。”
王勇点点头,觉得自己很同情薛红薇当时的处境。
“而且,我真的很担心,爹爹如果觉得合适的话,真的可能把我许配给随便某一个臭男人的,只要他觉得对他的事业有足够的好处,他肯定会这样做的。”
王勇略一犹豫,插嘴说:“可是,薛老狼主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呀,爱若掌上明珠,我想,他在这件事上,应该不会草率的。红薇,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薛老爹只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的。”
“唉,我这个爹爹呀,”薛红薇撇了撇嘴,说道,“我爹爹是真心诚意地以为,只要是对他的事业最有利的,也肯定是对我最有好处的,其他的道理,一概跟他讲不通。”
“噢,那就不好办了。”
“后来,”沉默了一会儿,薛红薇又道,“我就听说绍棠要出使匈奴,远赴北漠的消息了,当时,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中立即一阵剧痛,好像有一把刀子猛地扎在我心里一样。当时,我好害怕呀,害怕绍棠这一去,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那可怎么办呀!王勇,你觉得很可笑吧?可是,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我一个人躲在我的帐篷里,哭了很久,我想,如果真的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绍棠了,我宁愿立刻死掉,也不愿意再这么痛苦地活下去了……”
讲到这里,薛红薇看了看王勇,王勇的脸上是一片惊诧不已的表情。
“王勇,你根本就不能理解我当时的感受,对吧?”
王勇本来是想点点头的,可是,忽然又想起了数月之前,自己在州城郊外与郑文颍分别时候,自己的悲伤心情,就立即觉得天下恋人分别相思之苦,都是彼此互通的。于是,他十分郑重地摇了摇头。
薛红薇看他是这个表示,倒也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又继续叙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