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间，人喊马嘶，诸般兵器刺杀格挡之声，响震云天。

汉兵们早已接受过车阵格斗的训练，每一辆车配备两名战士、三名车夫，共计是五人，各绰长矛，围着车辆，向敌人刺杀，临危不乱，技艺娴熟。冲到阵前的敌人，纷纷下马应战。还有的敌人抽出短剑，铁斧，乱劈乱砍。后面的敌人不断涌来。

忽然，左侧十余步外，人声鼎沸，车阵被冲开一个缺口，十余名敌人登时涌了起来。

陈先锋大呼一声“不好”，领着身边的数十名士兵冲了过去，各持刀剑奋力抵抗，渐渐地，把冲进来的敌人又赶了出去。

右侧十余步外，又是一片人声鼎沸，又被敌人冲开一个缺口。周子通和王勇都是毫不思索，立刻向那边冲了过去，主帅亲自参加格斗，汉兵登时士气大振。而且，周、王二人的部下都是百战精兵，长身力猛，技艺超群，三、五个回合，便撂倒了一大片敌人。余者慌不迭地退出了车阵。

这一次进攻的力量已经衰竭，在第一线搏斗的汉兵们都感觉到敌人的压力越来越小了。耳畔竟然又听得一阵羯鼓羌笛之声，马蹄杂踏，胡语喧哗，第二队的薛军骑兵又冲了上来。

这时，从后方赶来的一百余名步兵加入了第一线的格斗，把周子通和王勇的骑兵替换了下来。陈先锋持着一柄大戟，左右挥舞，身边五六名强壮的汉兵也各持兵器，护卫在他的左右，大砍大杀，猛不可挡。

周子通不知从哪里撕扯下一块破布，擦了擦剑刃上的血迹，吐了一口唾沫，对王勇说道：

“王大哥，你发现了没有，这第二队长矛骑兵，都没有铁盔铁甲了。”

王勇举手指了指远方，说道：“周都督，你看，第三队骑兵又冲过来了。他们的头顶上没有反光，想必也是没有铁甲护身的。”

“嗯，”周子通了一声，低声咒骂一句，“他娘的，薛老儿竟然也有长矛披甲的骑兵，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周都督，第三队骑兵冲上来以后，这条战线可能就守不住了。”

“不怕，我在后面又布置了一道战线，刚才还真吓了我一跳，真担心一道战线挡不住呢。”

周子通连说了两次，看起来，突然发现胡人也拥有了铁甲长矛骑兵，还真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王勇回头望去，果然，身后五、六十步远处，又建起了一排车阵战线。三辆辎重大车正从这道新战线里驶了出来，车夫持缰挥鞭呼喝，烈马扬鬃奋蹄嘶鸣。车厢里密密麻麻地站立着弓箭手们。不待马车停稳，弓箭手们便纷纷跳下车来。

王勇收回目光，向前线看去。那第三梯队的骑兵来得好快，已经冲到了阵前，纷纷跳下战马，各挥短剑战斧，加入战团。这样一来，汉兵们明显抵挡不住了，慢慢离开车辆，一步步向后退却。

这时，弓箭手们开始放箭了，一排排长箭倾斜着从汉兵们的头顶上飞过，好像稍一抬手，就可以捉下一枝飞箭。飞箭掠过汉兵头顶，落入胡人群里。

这个射程很短，弓箭手们又特意把所有的箭矢尽量集中在最狭小的区域里。所以，每一轮发射，都仿佛是从空而降的一柄巨锤，砸落在胡人士兵的头顶上。登时，鬼哭狼嚎，响成一片。

七、八轮齐射之后，胡人的士气崩溃了，转身逃跑了。人马藉踏，死伤无数。

周子通嘘了一口气，叫道：“王大哥，咱们回去吧，这个烂摊子交给陈先锋收拾。”

说罢，周子通掉转马头，又返回了方阵中心的指挥位置。

在刚才的激战中，车阵早已停止前进了。又过了约摸有三、五盏茶的功夫，车阵才又重新前进，向左边拐了一个大弯，绕开刚才激战的现场。车阵缓缓前行，伤亡的汉兵们陆陆续续地送往阵后安置，安置在中军的战车车厢里。这一仗，大约伤亡了汉兵有三十余多人，胡人的伤亡大约有二百多人。

车阵右侧的战场上，死人死马遍地堆积，断矛破甲、羽箭刀斧，随意丢弃。

车阵又继续前行了半个多时辰，众人们四外眺望，远处烟尘扬起，东南西北，四面都有。看起来，薛军虽败，却不肯罢休，追踪不舍，肯定还要再战。

王勇说：“周都督，既然上官图真的骑兵靠不住，要不要我出阵去侦察一下呢？”

周子通略一思索，随即举手指了指四外的烟尘，说道：“不必去侦察了，准备着再打一仗吧。”

这时，已近中午，车队又要停下来吃午饭。军官们催促着快快吃饭，用餐时间还不到平时的一半，士兵们就又收起餐具，匆匆上路了。

周子通传令：“全军变换成‘四方四合阵’。”

诸将遵命，待到阵位变换完毕之后，王勇东张西望，端详许久，他却诧异地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奇怪的阵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