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王勇想起了比德兄弟在叙述这段经历时，虽然没有讲明，但却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忿怒情绪。豪杰大少爷耍小聪明，自以为高明，其实人家也都看得明白，只是形禁势格之下，暂且忍耐罢了。想到这里，王勇突然觉得上官大少爷有些可怜了，若不是他这么喜欢耍小聪明，也许他本可以过得更好一些的。

郑文颍说道：“史林大哥，适才一路之上，我见你对那位上官图真，好像十分推崇的样子，是吗？”

史林挑了挑大拇指，说道：“不错！这位图真帮主呀，端的是咱们草原上的一条好汉！”

“既然如此，史大哥为何不替大少爷收揽此人，反而去推荐给薛老丈呢？”

史林哈哈大笑，“文颍姑娘，这可就另有一番道理了……”

“噢？有什么道理？”郑文颍一笑，轻声问道。

史林大哥吃酒，已有六、七分的醉意，兼之郑文颍温言款款，笑靥盈盈地向自己请教，他就更加得意了。又吃了一大口酒，正要解说。

可是，那边的仆役们却被史林军爷刚才的大笑声所惊动，彼此耳语几句，其中一名仆役走了过来，打个哈哈，笑问道：“几位爷台，可要再加些菜肴么？”

史林军爷拍了拍自己的大肚皮，道：“够啦，够啦！两位呢？”

王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要了。

郑文颍虽然在部落里待了数月之久，仍然不太习惯胡人烹制牛羊肉食的味道，刚才吃得不多。她想了想，笑道：“你们这里有米饭吗？”

“有的，有的。”仆役点头。

“太好啦！”郑文颍也笑向他说道，“如果不麻烦的话，请给我来一小碗米饭，如何？”

“好的，好的，请这位爷台……爷台……啊哟，请您老稍候。”

说罢，这仆役转身而去。

看他走远，史林这才又说：“文颍姑娘、老王，待吃过饭后，回到住处，我再与你们细细解说这位图真帮主之事！”

王勇与郑文颍都“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仆役端着一个木托盘，盘上放着一小碗白米饭，一双乌木镶金的筷子，看起来，贵重非凡。给郑文颍端了上来。

郑文颍道一声谢，接了过来。看了看手中的碗筷，笑道：“哎呀，想不到这薛老狼主的军营里也有这般精致的器物，猛的看见这碗米饭，还以为自己是在州府城里下馆子呢。”

说着，郑文颍手里把玩摩娑着这件五彩山水图案的细瓷碗，脸上流露出喜爱、欣赏的表情。

王勇“噫！”了一声，说道：“我看呀，这只碗，好像是咱们瓦桥镇上出产的，怎么到了这里？”

“花银子买的呗！这般样式的瓷器，咱们部落里的人，也都是很喜欢的。”史林军爷说道。

王勇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前天出兵之前，罗老板对自己所说的那通牢骚。急忙说：“文颍，我仔细看看这只碗，我仔细看看这只碗。”

“盛着饭呢，怎么给你看呀？”郑文颍嗔道。

王勇比划着手势，说道：“抬起碗来，抬起碗来，我看看碗底下的落款。”

郑文颍依言，高高举起碗来，递到王勇面前。

王勇哈着腰，脑袋几乎贴在桌面上，歪着头，斜着眼睛，向上观看碗底的落款，果然，正是瓦桥镇上那家最著名的烧窑的字号，再看年号，是去年刚刚生产出来的。王勇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于是，他直起腰来，又向远处的仆役摇了摇手，叫道：“哪位兄弟当值，请过来一步说话！”

刚才那名仆役又走过来，笑道：“爷台，有何吩咐？”

王勇指一指那只五彩山水瓷碗，问道：“老哥，这个是从哪里得来的？”

“爷台，你这是何意呀？”

王勇笑道：“我瞧着这碗，十分喜欢，这样的款式，我也想要一套酒具。不知你们这是从哪里淘来的？”

“原来如此！”那仆役笑道，“咱们营地南门外，每隔三日设一集，明日正好是集日，这位爷台如果喜欢这物件，明日不妨去瞧瞧。不过嘛，要想再找出这么好的，恐怕不太容易了。”

“噢？这里距离汉地遥远，怕不有千余里的路程，怎么会有这物件呢？”

仆役笑道：“这事极巧！咱们大军东来，正好遇到大批的汉人商队押了货物，要送去绵薄山下的汉人营，正好被咱们大军劫了过来。老狼主欢喜，便把这些货物托付了孙大官人贩卖取利。孙大官人与咱们营里的管带大人是好朋友，不是一般的交情呢。便从这些货物里挑了许多珍玩宝物，赠送给了管带大人。其中就有这样的瓷器一百余件。若非几位尊使，寻常的来往宾客们，小人们才不肯拿出来款待呢！”

“原来如此，”王勇说道，谢过了那名仆役，心下暗自窃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须臾，郑文颍吃好了米饭，史林军爷也已酒足肉饱，便邀着王勇一起来自己的住处，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