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说道：“周都督与图真大哥相处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吧，怎么不理解他的想法呢？”

周子通瞪了瞪眼睛，问道：“他有什么想法？”

王勇道：“图真大哥本领高强，又深得部属们的拥戴，放眼这绵薄山周围数百里的部落，还真没有哪位族长，胜得过图真大哥的，是不是？”

“噢！”周子通感叹一声，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上官图真这厮，久有大志，不是久居人下之人，是不是？”

王勇点点头，道：“可是，他的实力最弱小，经过这次鲜于少公子的打击之后，重新又聚集部属，做到现在的规模，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虽然如此，他的实力仍然很弱小，我看呀，图真大哥周旋于薛老丈、史林军爷与咱们梁头领之间，不过是想借着外部势力谋求自己的发展而已。”

“哼，这厮受了梁大哥的恩惠，却不思报答，实难驯养。王大哥，我很同意你的这个判断。上官图真就是一个狼崽子，一旦形势有变，回头咬咱们汉人一口，也是很有可能的，是不是？”

王勇心里，其实倒是挺同情上官图真的，觉得小周都督可能与图真大哥的脾气不投缘，所以对他有偏见。不过，这话也不好明说，于是，王勇又道：

“为今之计，应该拉拢他，而不应该疏远他。毕竟，除了他的这一支骑兵，咱们更无骑兵可用了。”

周子通点点头，表示同意。

王勇又继续说道：“图真大哥自己的实力仍然很弱，所以，他也愿意与咱们汉兵结盟，共同抵抗其他部落。现在看起来，朱涂兄弟乃是图真大哥最大的敌人，两家必然要争夺朱涂氏的控制权，谁争到了朱涂部落，谁就更有可能平定绵薄山，是不是？”

周子通又点点头。

王勇又道：“周都督一旦退兵，图真大哥失了援助，还怎么与朱涂兄弟争战呢？所以，他一听说你要撤兵，立即大怒，这个么……嗯……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周子通点头，问道：“王大哥，依你之见，接下来，上官图真会怎样做？”

王勇说：“我看呀，要图真大哥放弃他的志向，反而做了周都督的护卫，逃回汉人营去，无论如何，他是咽不下这一口气的。”

周子通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说道：“换做是我，也不肯这样委屈的，哈哈，哈哈！”

笑罢，望着王勇，轻轻地蹙着眉头，眼睛里流露出深思的神情。

过了片刻，周子通问道：“王大哥，如果我执意要撤退，你觉得上官图真会不会反过来攻击我呢？”

王勇一愣，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周都督，这个么，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不过，就算是打败了咱们，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唔，这话有理。”周子通点点头，又看了看郑文颍。郑文颍还是一付愁眉苦脸、绞尽脑汁、心无旁骛的样子。

周子通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急忙又一扭头，看了看蜡烛，烛火还没有烧到那道浅痕，他才忍住话头，又对王勇说道：

“王大哥，其实呀，我也不愿意这样做呀。唉，王大哥，不是我吹牛，自从兄弟我十五岁那年，提着一柄朴刀，跟着梁大哥出来闯荡之后，十多年里，大战小战无数，从未败过一阵。可是，今夜一过，明天我便要弃了这一军，逃回镇子上去。外人们不知这其中另有隐情，却不免要褒贬我周子通治军无能，临难苟且，岂不从此坏了我周某人的江湖名头了么？每念及此，心中常自抑抑！”

说到这里，周子通叹气拍案，情绪沮丧之极。

郑文颍忽然咯咯一笑，说道：“不错，不错！小周都督，你监阵畏缩，弃了这一军，辎重兵马尽失，却带了数百人逃回镇子上去，怎么还有脸面再去见梁头领呢？”

周子通欲言又止，撇了撇嘴，做了一个很轻蔑的表情。

郑文颍又道：“我想，梁头领重义气，并不会对你怎样。可是，你却怎么还有脸面偷生苟活呢？我看呀，败兵逃回镇子之前，周都督你不如拨剑自刎，以谢兄长，今后江湖上的弟兄们提起来，少不得称赞一句：小周都督虽然本领不济，倒也是一个好汉，不算是辜负了梁大哥的恩义。”

周子通瞪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了惊讶、恼怒、不服气，很想要为自己辩护的神情。

王勇担心这两个人吵起来，急忙说道：“文颍，你这话过份啦！过份啦！打一场败仗，算什么呢？梁头领在镇子上还有一支新组建的车队呢，今日虽然败了，等到胡人的兵马杀到镇前，小周都督再领车阵出战，必定大胜，就可以雪洗前耻了。”

周子通大喊一声：“谁说我今日败了？我明明是奉了梁大哥的军令行事，哪个竟敢这样污蔑我的清白！”

郑文颍笑道：“天下悠悠之口，小周都督又怎么能解释得清楚呢？”

周子通很气忿地看了看郑文颍，又扭头看了看蜡烛，指着蜡烛说道：

“文颍，已经到时间了，那个谜语你猜出来没有？”

郑文颍笑着，点点头，说道：“恭喜梁头领，计谋得售，从此梁头领一人霸占住了兴隆镇，好教那个鲜于少公子再无置喙之地、再无染指之机，镇子上的百姓们再也不必做那异族的奴才，都是拜了梁头领的恩赐呀！”

王勇眨了眨眼睛，心下茫然，完全不懂郑文颍讲这一片话，是什么意思。再转头看了看周子通。

周子通的脸上，是似笑非笑，赞叹佩服的神情，他说道：

“文颍，听你此言，你好像猜出谜底来了，了不起呀！”

王勇喊道：“喂，喂，两位，你们在打哑谜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