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扛在肩上一路狂奔出了格林兰特区。随后被大力塞进了停在马路边上的黑色福特T型车中。
风先生开车。左侧铁手男手中握着把冷冰冰的勃朗宁手枪,阿诺不敢乱动。
车子左拐右拐,进了临近郊区的某栋别墅。
围墙是大气的浅灰色,镂空的铁门外的宽阔道路足够能让三辆车子并行。
道路上每隔五十米就有个路灯。它们与阿诺上辈子见过的那些不同,属于煤气灯,柱子高度微微矮于成年男子,便于点火。在灯柱侧面有着小开口,那是用于点火的开口。不用的时候锁上。
黑色的金属紧贴着玻璃,围出栅格。黑暗与光明相互交织,缠绕。
车子在门前停下。众人踩着昏黄灯光下的道路,进了半掩的铁门。
正对大门的是可供两辆汽车并肩的道路,铺着水泥,直通末端的两层阔气屋子。
它左边是花园,右边是草坪。
屋子门前迎接众人的是位站身穿黑白女仆装,黑框眼睛,短发的女仆。面容冷淡而知性。
女仆上下打量了众人,目光像是刀子一般。阿诺被她的双眼一瞄,只感觉皮肤被剖析,肌肉划开直到骨头。
阿诺抖了两抖,将目光移开。
”请跟我来。希瑞女士已经在了。“女仆摊手引向屋内。
客厅吊灯亮着,一主两副格局的皮质沙发环绕着透明玻璃的茶几。茶几面上摆着根黑色的蜡烛。半开放式的客厅与餐厅蒙上了诡秘的光芒。
沙发一头坐着个女士。她身着白色西装,领口塞着条酒红色丝巾,头发蓝中带紫。最为让人在意的是她用棕色眼罩遮起的右眼。而没有遮挡上的那只眼睛,是湛蓝色的。
半翘着腿,从白色流苏袖口伸出的纤长双手交叉在一起。整体形象显得神秘而野性。
她的湛蓝色双眼划过阿诺,对着带着墨镜的风先生问道:
“这就是那个幸存者?”
风先生微微点头:
“嗯。一共出现陆续出现了十五个雕像。每一次出现雕像都会出现尸体,他算是唯一一个幸存者。但是,他间接造成了一人的死亡。”
阿诺抖了抖辩解道:
“我真的不知道。因为老柯克每晚都会将这些木制品敲成碎片,所以我认为应该没有事情。”
“他是在白天死的。你拿着蜡烛和润滑脂离开那家商铺后不久。”端着烟斗的男人轻笑着。
阿诺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看着你。”男人眨了眨灰色眼睛,“你拉起衣领左顾右盼的样子在街上非常惹眼。”
阿诺闻言愣了愣。
这还真是失算了。但那时候真的担心街上有人对他下手,做了这种毫无用处的举动。反而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风先生叹了口气:
“希瑞女士,你看看能从他身上发现点什么吧。记得手段放轻松点。我可不希望再多个傻子。又要被协会问询了。”
“放心。”神秘而野性的希瑞女子轻笑起来,“你说的我像是个杀人犯。我一般下手很轻的。”
多了个傻子?再多个傻子?
阿诺吞了口口水,感到阵阵苦涩。
这种命运脱离自身掌握的感觉真是非常糟糕。
神秘野性的女子拍拍手,冷漠女仆递来了两个玻璃小瓶子。
神秘女子微笑道:
“知道弗洛伊的理论么?真是奇怪的理论,所有的心理疾病都与性学有关。为什么儿童喜欢吸吮手指么?知道为什么有些成人会喜欢反复穿着袜子?甚至发展成对于袜子的恋物癖。”
“当然。我们所用的理论并不是弗罗伊的理论,而是类似的移情学说。对于一样事物的看法是怎么偏移到另外一样事物之上的,这其中涉及到复杂的问题。”
风先生清咳了两声:
“直接开始吧,不用多做解释了。我想你这套理论没几个人听得懂。”
恋物癖?性学?弗洛伊?移情学说?阿诺咽了口口水。
这个心理学专家有点东西啊。感觉自己的秘密很有危险啊。
希瑞女士瞅了眼风先生:
“你总是打断我的话...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以前说过的,怀疑你喜欢的是男人...“
“希瑞女士!开始吧。不要浪费时间。”风先生根本没有理会希瑞。
希瑞女士坐正身子,她抬手拧开瓶盖,往蜡烛上抖了几滴。迷人清幽的香味散开,阿诺的心灵迅速平和。
眼前的一切出现重影,神秘女子的身影摇晃起来,声音变得朦朦胧胧:
“所有的隐瞒都是岩石上开出的花朵,只要微风拂过,就可以知根知底。”
神秘女子的声音就像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的事物都在晃荡,模糊。就像是加了太多水的水彩画,颜料往四周流淌。身体有些发飘,像是凭空悬浮起来,没有重量,没有方向。
阿诺向着思维的深处沉没,不自觉的躲入了梦魇之主系统中的梦境之中。
他站在高台上,望向天空。穹顶处显现着外界的声音与图像。
希瑞女士轻笑着,嗓音温和道:
“放轻松。”
“谎言是对于自身的保护,但是所有的情绪都是相互连接,相互联系的。就像是一张网,就像是星空之中的星球。看似一个个孤零零的旋转着,实际上却有着看不见的丝线,将它们相互连接。”
“一个完美的谎言可以瞒过其他人,但是瞒不过自己,你的身躯会告诉我们真相。”
希瑞女士轻轻抚摸阿诺的额头:
“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诺似乎有所感悟,故意显示出浑浑噩噩的状态:
“阿诺...道尔。”
神秘女子语气轻柔:
“雕像是你制作的么?你知道是谁制作了雕像么?你是从哪里得到雕像的?”
阿诺迟缓的说着:
“不...不是我制作的。我不知道是...谁。从一个...商人那里买来的。那个商人的面容忘了...看不清楚。”
神秘女子重复问了问题,阿诺重复的回答着。
神秘女子微微点头:
“苏醒吧。”
“从尘埃中再次醒来。”
“睁开双眼......”
所有的一切随着空灵的声音恢复正常,阿诺回到了现实。身子颤动了几下,重新获得了对于身体的控制。
“怎么样?”风先生问道。
“他说的都是实话。”希瑞女士回答道。
”什么实话?“阿诺表现出副懵懵懂懂的痴傻样子。
风先生不甘的微微摇头,没有理会阿诺:
“可恶,猩红羔羊的线索又断了。”
他忽然问道:“那些目击者们,还有受害者的家属是不是都测试过了?”
神秘女子指了指茶几下方的一叠纸:“是的。测试过了。猩红羔羊他们藏得很深,做事谨慎,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说着她熄灭蜡烛,站起身子,轻轻捏住冷漠女仆的下巴。转身瞥了眼众人道:“走吧各位,我要休息了。”
诡秘的光芒熄灭了。
............
回程的福特T型车。车子停在格林兰特区口子处。众人在狭窄恶臭的街道上走着。他们送阿诺返回。
风先生提醒道:
“你解除嫌疑了。钟表大师先生。但是记得不要把我们和那雕像的事情告诉别人。不管是谁。”
阿诺沉思了下,想起了猩红羔羊的事情:
“我真的没事了么?我的意思是接下来不会有麻烦找上我了?还有,所有获得那雕像的人都死了?”
戴墨镜的风先生轻笑点头道:
“确实,你是第一个幸存者,创造了这个案件新的纪录,打破了百分百的死亡率。”
“???”阿诺懵了。
打破了百分百的死亡率?我怎么觉得明天就要领表当了。
“这听起来糟透了好么?我觉得我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阿诺不知道该怎么说。
风先生不像是安慰般的说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小心些就能安稳生活了。”
小心些就能安稳生活了?说不定?阿诺咽了口口水。
他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对于神秘现象毫无抵抗能力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般脆弱。
他面前划过当晚照镜子的模样,脖子上的手指痕。
我得主动出击,而不能做一个被动的承受者。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阿诺迫切的问道。
“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风先生瞥了眼阿诺。
“咳咳,那啥。我做表很厉害。”他看了看风先生试探的问着,“你们需要表么?”
“我的意思是某种必要的特质,某种将你与平常人区分开来,没有一致性的特质。这种特征让你远离了白昼的光芒,沉入漆黑的黑暗深处。”风先生身上披着月光,微风朝着空中流转。
阿诺准备将自己可以制备澄澈之眼的事情托出。
他拿出口袋里的玻璃瓶:
“我从睡梦中听见了某种言语。我制作出了这瓶古怪的药剂。它能让我获得种能力,让我可以看见常人看不见的。”
拿烟斗的男人眯起眼睛:
“我有些感觉,这人说的是实话。这可以解释他在学徒考核之中的表现。”
“展示给我们。”风先生严肃道。
阿诺往眼睛上擦了些,望向戴眼镜的风先生:
“墨镜镜面外框是132.4毫米,鼻梁尺寸是18.6毫米。你的身高是174.76厘米。头围是56.67厘米。胸围是107.70厘米随着呼吸有着正负两厘米的误差。腰围是...”
“可以停了。”风先生制止了阿诺。
“你怎么就相信了梦中的言语?”风先生问道。
阿诺耸耸肩回答:“死马当做活马医呗。如果没法通过学徒考核,下场非常糟糕。我可不想再做个可怜的学徒工。”
风先生沉吟了阵:
“你的灵从更高的灵界获得了知识。嗯...没想到你竟然照着做了,而且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风先生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总结道。
“AP-08。这个家伙交给你了。多盯着点。”风先生下了结论。
“这么说,我可以加入你们了?”阿诺雀跃不已。
“不。”风先生微笑道,“你可以做一个下水道清洁工了。”
“什么?什么东西?”阿诺懵逼的问道,”我还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猩红羔羊的消息。“
风先生指了指阿诺面前的二层老旧小屋:
“到了。”
一脸凶相的AP-08拍了拍阿诺的肩膀:
“明天再具体的说了。明天下午三点来东圃坦区,伊丽莎白街道330号地下俱乐部。你跟前台说来找无法者小队。她会带你来见我。”
半身铁甲的AP-08语气低沉提醒道:
“记得不要来太早或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