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直接说出口呢。

别人会怎么想我呢？

就算是居委关心她，让她说说家庭暴力的事情，好找到方法帮助刘小聚，她也没能开口，只是说可能因为照顾孩子的理念上有分歧，所以大家脾气有时候都暴躁了些，谁也不愿意听谁的嘛！

总之就是这样一些的确也存在着的问题，但这种问题谁家没有呢？

“对了，你们夫妻那方面事情怎么样啊？”

沐春突然这么一问，黄可脸上一下红了起来。

双脚原本摆在地上，现在踩在了木椅的横杆上，右手则不断摩挲着威化饼干。

“啊，我就是想知道一下嘛，听说有很多情侣结婚后那方面的兴趣就越来越淡了，有了孩子以后就更淡了，几乎不进行繁殖仪式了，是不是真的会这样啊？我现在啊，有一个想要交往的对象，虽然是在相亲网站上喜欢上的，但是我很想知道，我是不是会一直都很喜欢她呢，我现在是觉得要是能拥有她一定是很美好，但是真的拥有以后会不会感情就变淡了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会不会太遗憾了，整天看着一个人，喜欢也是喜欢的，但就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明明刚才还说这身心科是陪病人聊天的，怎么现在变成了病人陪医生解决问题呢？

黄可摇摇头，“不一定的，每个家庭都不一样吧，我们结婚后比之前其实更......刘小聚对那方面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我们的关系也一直很亲密。”

黄可的声音愈发安静，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听不清楚。

她还是没有吃威化饼干，而是左手紧紧捏着右手的食指、中指还有无名指，三根手指被捏的惨白。

“刚恋爱的时候，他很腼腆，也有一些自卑，因为当时小聚不过是个大专毕业，连份体面工作都找不到的小男生，那时候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在这座城市生活下来，买一套房子。”

“听上去很励志。”

“啊，是啊，一个很努力的男孩子，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那时候其实我有更好的机会可以去另一个城市工作，虽然城市不及这里繁华，但是岗位和薪水都要更好一些，本来也都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我想要到处走走，然后选择一个地方一直生活，他想要在这里拼命努力，我犹豫过，最后还是因为他留在了这里。

我们恋爱第三年，家里人催着结婚，就在这里贷款买了一套很小很小的房子，房子在柳东那边，环境清雅，就是夏天蚊子很多。刚开始的时候那里还是郊区，居民很少，所以很清净。他上班要坐50分钟地铁，来回路上要两个半小时多，但是从不抱怨，每天都很努力。

即使我觉得他加班结束到家应该很辛苦了，可我们还是会在夜宵后一起......相拥入眠。”

“看上去新婚燕尔的时间很长。”

“是的，直到第五年，第一个孩子出生，出生后，我们换了大房子，他的收入在那几年涨的非常快，有时候我都不知道那些钱是怎么赚来的。我辞掉工作，安心在家带孩子。

那些时间我们仍然相亲相爱，我甚至觉得他有些过于喜欢这种事情。医生，你明白吗？那种消失不了的热情，白天，晚上，早上，甚至有时候在厨房的一点点时间......那时候家里还有帮忙家务的阿姨.......”

“嗯，身体健康，体力充沛，或者就是你们非常相爱。”

黄可笑起来很漂亮，却难掩尴尬。

“改变从两年半前开始，我们生了第二个孩子。那段时间真的是比较辛苦，那段时间公司扩大经营，一连在好几个城市开了好几个分公司，公司里不少高管都赶来赶去，他也不例外，那时候他刚刚升职，不能出错，还要表现得比平时更好一些，分公司大部分员工都是新人，他又要培训新员工又要启动新公司在当地的业务，经常一个多星期在外面，回来两三天又要出差。”

“很多家庭都熬不过聚少离多。”

“刚开始几个月，我们还是很恩爱，我的意思是，他比之前似乎更热情，当然我也不讨厌......但是，从某一次出差回来后，他就变得冷淡了。”

“不再有夫妻间的甜蜜了？”

“是的，平时看不出来，他甚至对我更好，给我更多家用，也给我买各种各样东西，但是我其实用不到，在家久了，我都不需要那些奢侈品。但是他还是给我买，越买越多。我们的争吵也越来越多，有时候很小的事情都会吵起来。我们不再用感情去熨烫生活，我们用计算和咬文嚼字，甚至是文本分析。”

“你们不再有xing生活了？”

黄可的目光转向窗外。

雾霾深沉，她的目光里都是雾霾。

“你知道原因吗？”

沐春问。

黄可摇摇头，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说他工作很忙，身体也不舒服，他好像非常害怕我提起吃点保健品或者要不要去检查一下之类的话，每次我一说，他就会说，公司刚刚体检过，我的身体很好。

我了解了很多体检的知识，一般公司的体检都是普通体检，涉及的范围和成程度都非常有限，我希望他如果又不舒服不要瞒着我，我在他一事无成的时候都跟着他，难道会因为他现在有什么不舒服就不要他吗？”

黄可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口中含含糊糊地说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种事情也真的不容易......”

沐春还没说完，刘小聚推门而入，手上还贴着一块白色胶布，是固定输液针用的那种外围透明的胶布。

刘小聚体型魁梧，看上去比沐春强壮好几倍，手臂上的肌肉一看就是在健身房长期训练的结果，整个人也非常挺拔，看不出半点长期坐办公室的那种人会有的脊柱问题。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在内科等了你半天。”

刘小聚的口气就像是上司在和员工说话。

“我是来向医生讨教一些事情。”

“什么事？因为刚才在输液室的争吵吗？那是我们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